“你这娃咋这么奇怪?比土豆白,比树墩子细,也就这脚丫像我们高山族,不然你说这是云国的豆芽我都相信。”
“一口我能咬下来一半儿,还嫌没味道,得蘸酱吃。”
这是王宁重生到这个世界后,听到的第一段话。
但看着面前这个熊一般的壮汉,王宁觉得莫名其妙到极点——比土豆白,比树墩子细?
这作为一个婴儿来说难道不正常吗?
可是当王宁一目扫去,发现面前所有人都是脏兮兮毛茸茸、甚至分不清哪个是爹哪个是妈的时候,觉得这个重生可能有点跑偏。
抱着王宁的那个人,用粗糙得仿佛树皮一样的巨掌拂过王宁的面庞,像要爱抚他一下。
王宁却被这双手刮得脸颊生疼,顿时发出了一声猛嚎。
泪眼朦胧中,看着这人慈爱而又带点虚弱的大黑脸,王宁知道这人可能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妈妈……或者爸爸。
此时熊一般的壮汉声若洪钟:“老黑他婆娘!拿来吧!下一个就是你们的儿子了,试试他到底有没有出息!”
被一只大手拎出襁褓,王宁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火堆,一个冰床,还有一盆冒着粘稠气泡的绿色液体。
王宁正经历的,是高山族新生儿的“出生体检”。
一位高山族壮汉拎着另一个高山族新生儿,依次放到火堆、冰床以及液体上。
那名新生儿在经过火盆的时候抖了抖手指,经过冰床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最后经过绿色液体的时候,那双与身体相比大得不成比例的脚丫欢快地来回摆动,咯咯笑了起来。
“哈哈哈!”熊一般的壮汉非常开心,“过三关!这娃能成为高山族强壮的战士!”
刚刚通过考验的黑娃,好像听懂了壮汉的话,咯咯咯笑得更开心了。
王宁惊得说不出话,心道这莫不是地狱?刚生下来就要火烤冰灼?都什么毛病?
然后王宁突然记起这人好像说过,下一个就是自己?顿时觉得空气好像变得有点冷。
果然壮汉转过身,手就向自己探了过来。
王宁用了两辈子的力量嚎啕大哭,疯狂摆动身体,企图逃脱这要命的考验。
“你这娃太奇怪了。”壮汉提起王宁,吹了吹胡子,“这喊啥呢,还挺有劲。”
说罢,壮汉不管不顾地把王宁拎到火堆之上。
感受着脚下的钻心的疼痛,王宁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低头一看,王宁发现自己的脚丫也是不成比例的大,哭得更伤心了——高山族,这是哪个大陆的民族?这么大的脚丫,是怪物吗?
壮汉被王宁哭得有点不耐烦,省了冰床和绿汤,直接把王宁扔在了地上。
显然,通过测试他得出结论,这个小孩并不符合高山族战士的水准。
“老黑,不是俺不照顾你啊,你家这娃不行,我也没办法。”壮汉说,“一关都没过,这辈子当不了战士了。俺接生过这么多高山族的娃,从没见过哭成这样的。”
“照我的经验,这娃可能是个灾星,要么把他扔野外献祭给大山吧?省粮。”壮汉的表情很认真,“运气好点的话能让狼啊虎啊啥的吃的,没准还能被龙神捡去塞个牙,也就算你们祖上积德了。”
等等!献祭给大山?这是什么逻辑?生下来不被火烧就要被扔到山里?
王宁哭得更加嘹亮,如果他会说话,一定会骂翻面前这群黑毛怪的祖宗十八代。
奈何他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用劲了吃奶的力气,却还是连奶也吃不到。
那个王宁的“妈妈”一听此言,轰一声哭了起来,亮晶晶的鼻涕喷到了自己的胡须上。
王宁的“爸爸”则是深呼吸了两口,一甩手别过头去,仿佛下了非常大的决心。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啊,等今天的都接完,回头我帮你们把这娃扔山里去。”壮汉信誓旦旦地保证,胸膛拍得砰砰响,“我知道一片林子,老虎特别多,希望天黑前就帮你们把这事儿办妥了。”
王宁不哭了,心里问着天,怎么就倒了这么大的霉,加班猝死以为解脱了,活了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好像又要死了?
“请等一等。”王宁绝望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这个孩子,你们不需要的话,我可以买。”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高山族人们瞬间警戒。
壮汉的双脚青筋暴起,深陷在脚下那灰黑色的土壤中,仿佛一发力就能把地面踩出一个大坑。
“我并无恶意。”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老头从阴影中走出,“只是想做个交易。”
“做啥交易,你一个魔法师,和俺们有什么交易?”壮汉并未放松警惕,“你要这奇怪的娃干什么?他这么弱,我们都不想要……”
“啊!难道这是你的娃?”壮汉的表情难以置信,指向王宁的妈妈,“老黑他婆娘!想不到你是这种女子!”
王宁的妈妈则急忙摇手,表示自己冰清玉洁,并未与魔法师有染。
“放肆!”魔法师一阵犯恶心,甩手亮出魔杖,“我需要这个孩子,开个价吧。”
说着,魔法师用魔杖指了指被壮汉扔在地上的王宁,眼角还瞟了瞟刚刚连过三关的黑娃——那黑娃还在咯咯笑。
壮汉紧忙护着黑娃,生怕他对黑娃出手,又不敢率先攻击魔法师,急得眉毛抽动。
一会看看王宁的爸妈,一会看看王宁,一会看看魔法师……壮汉转了转眼睛,突然觉得借机宰这个魔法师一顿,似乎也不错?
是要一只羊,还是要一只猪?或者要一头荒原狼当坐骑,这个魔法师给得出吗?
魔法师见壮汉意动,趁热打铁,丢给壮汉一瓶药剂:“这是火息滴剂,能治愈火属性的龙息伤害,最近你们这座山来了一只老火龙,这个东西你们会用得上的。”
说完魔法师魔杖轻挥,不给高山族人思考的时间,便把王宁带到了自己身边。
王宁的“妈妈”下意识向前移了一步,魔法师阴测测的声音又响起:“不满意?想死?”
王宁的“妈妈”停止了动作,“爸爸”则战战兢兢不说话——魔法师的强大,迫使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而其他的高山族人们已经聚在一起,开始研究起了火息滴剂,丝毫不把王宁的命运放在心上。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成为强壮战士的孩子才是好小孩,像王宁这种货色就应该丢到大山里,换来这么个亮晶晶的东西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呵。”魔法师见没人上前,哂然一笑,低头看了看王宁,“你是我的了,你是我的宝贝。”
王宁被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想不到魔法师也会如此饥渴地想要一个孩子,他自己不会生吗?
下一秒,王宁感到自己被强烈的白光包裹,一阵失重后便离开了荒山,来到了一座石室。
这时的王宁,还不知道未来十六年的光阴,都会在此度过。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直到自己被魔法师放在石室的桌上,王宁才有时间真正打量这个世界。
光从石栏做的窗里洒进来,有着与自己前世一样的白天。
石室里清清凉凉的,偶尔从窗口吹进的风还会带来一蓬野草香。
空气里仿佛有着若有若无的力量在流动着——这对于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儿来说感受太明显了,就好像先在换衣室脱得精光,然后走进了一个蒸汽房。
这是灵力?魔力?难不成这魔法师看自己天赋异禀,想要收自己为徒?
继承衣钵以后,再教会自己一身强悍的魔法本领?
这就是天赐的老爷爷?
想到这里,王宁不禁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但事实证明,王宁想多了。
魔法师温柔地把王宁的脚丫从襁褓中拿出,紧接着用魔杖操作细长的火焰,灼烧在王宁的大脚丫上。
一笔一划,王宁感觉到魔法师正在用魔杖在自己的脚底板写字,虽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左脚反复右脚清明,因为根据笔画数来说,魔法师写的字简直太多了!
脚底板上的字,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只困扰着王宁,直到他渐渐长大,有力气掰过自己的脚底板看的时候,才搞清楚魔法师写下的是什么。
“三星魔法师赞法斯的私人物品,
如有误拾请归还榆木镇西十三丘五号树洞,
或联系魔法徽记五五零八二二七。
——潘多(老魔杖)”
这才是左脚的字,右脚底甚至还有封信:
“哈迪:
别恨我。
你就烂在里面吧。
希望你早点死。
我会独吞贤者遗物的。
这孩子就是我的钥匙。
我才是对的。
你这个胡子都烂到根子里的混蛋。
——赞法斯(你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