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片刻,萧紫庭决定撤离此处,加快行军。
拉德尔的黑衣精骑乃是西戎军中的精锐,兵强马壮,冲击力极强。仅凭区区两千溃兵,给他萧紫庭一千个胆子,也是断然拦截不住的一千黑衣铁骑的。他赶紧召集几个校尉,安排下去,让速度慢的车仗先行,尽量抛却载重,既阻塞官道,减缓骑兵的推进,又可驮了伤患先行。
再花了半天时间,带着精壮兵勇,在官道两边伐木垒石,设下阻滞陷阱把道路阻塞以减缓骑兵的冲锋。阻断官道之后,萧紫庭驱兵赶上车仗,一路急行,昼夜赶路,退往高远城。
好在和辎重队合并以来,车仗上粮草颇多,对于这一股久战的疲兵来说,没有什么比吃饱肚子更好的补充了,腹中饱足才有力气赶路。又蜿蜒行了三天,离高远城已经不算太远了,正在中午造伙吃饭的时候,后军的哨戒来报,有一人一骑,飞奔而来。
一听是名白衣人,押运老李立即激动起来,跳上路边一块大石,远眺了片刻,高声惊呼:“是朱姑娘,是朱姑娘!”
人群纷纷放下碗筷,想要一睹朱姑娘真容,这几天的行路,部队上下都听了车仗队的宣传,人人都想看看这个女战神的三头六臂的模样。有眼尖的人认得,朱姑娘骑的正是拉德尔胯下的神驹,一路狂奔而来,道上众人纷纷让路。
朱瀼瀼也不避让,驱马直冲,来到布食之处,她一拉马缰,逼得神驹人立而起,借势片腿下马,稳稳当当停在一口锅边。这姑娘毫不客气,伸手抄起锅边一个大碗,也不用勺,就扣在锅里舀出一大碗米饭,一屁股坐下狂吃起来,一边大口吞咽,一边杏眼四顾,不住寻找,却是在找菜盆!
众人皆尽莞尔,一帮老兵大笑不止,老李急忙上前:“朱姑娘,慢点,慢点。”
朱瀼瀼嘴里鼓鼓囊囊,含糊地跟李叔打个招呼“李~吾(叔)~”,端着饭盆,一路跑去煮菜的大锅......
跑的太急,哐当一声,把一口做饭用的铁锅撞倒在地。
一碗茶的功夫,狂扫半锅饭,一锅菜,朱瀼瀼心满意足地坐下来,擦了擦嘴,笑吟吟地望着老李。
老李赶紧过来,上下检查,“朱姑娘,你有伤吗?你是如何脱险的?”
众人都顾不得吃饭,围拢过来,想要听听之后的故事。
朱瀼瀼打了一个饱嗝,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你们知道,这几天,我在想些什么吗?”
“想什么?”众人不由得重复了一遍,摒息而待。
朱瀼瀼停顿了一下:“我在想,我一定要吃我姐做的酱肘子!”
当场有两个兵哥哥爆血管昏倒。
老李赶快拉住正准备开始报菜单的朱瀼瀼,让她把分别之后的事情说说清楚。
说话兴头被打断,朱瀼瀼嘟了嘟嘴,有点生气,“还能怎么样,我就架住那个领头的蛮子,等了两天,我想想你们也够时间跑了,我就找了个机会,把他推下马去,逃了回来呗。”
老李眼睛都瞪圆了:“你架着拉德尔?整整两个日夜?”
朱瀼瀼撇撇嘴:“原来那个蛮子叫做拉德尔啊。这个蛮子个子又高,力气又大,我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他挣脱出来,等了两天,实在饿死了,经受不住啊,才找了个机会,逃将出来。”
“喂,那边那个当官的。”朱瀼瀼突然叫住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萧紫庭,“有没有水果啊?”
萧紫庭觉得自己快要跌倒了。
呯的一下,朱大志跌倒在地。
高远城内练兵场上,韩云先是使一张雕花雁翎弓,三息之内十箭射下十只归雁,又凭一杆白蜡木棍,连续挑翻了包括朱大志在内的20名城内的武术高手,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抖了一个棍花,立在当场。
围观的兵丁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赐酒!”朱杳迹站在观礼台上,神色异常高兴。早有小兵抱上一坛烈酒,韩云劈手拿过,也不用碗,一仰脖子,全都灌了下去。喝罢将空坛用力往空中一扔,扭腰垫步将手中长棍直射出去,把酒坛凌空打个粉碎。
“韩特使好身手!”众人又是一阵喝彩。
自从韩云来了高远城,老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天天拉着韩云详谈甚欢,又是演武,又是练兵。看得痒痒的时候,恨不的亲身下场和韩云战上一番,拉都拉不住。
这几天前线陆续有退兵败退回来,高远城忙得不亦乐乎。根据大辰兵典,“退于将先,斩立决,株亲族;退于将亡,次阵当先,不罪;归途斩级,不罪;护器不罪;详叙不罪;立阻不罪”。
老朱安排下几队监军官,在城外各处,按律收编队伍,该杀的杀,该放的放,挑选精干队伍,充入高远城的城防。又在城外建立大营,收编散兵,以抵敌袭。高远城上下忙忙碌碌,连夜挑灯收编队伍,陆续接纳了近万残兵,塞满了城内城外每一寸土地。韩云是特使身份,仅仅留滞观军,也没有具体职责。每天或在军间闲晃,或听朱杳迹讲解布局,时间过得飞快。
这一日傍晚,高远城正在起锅做饭,韩云和朱大志蹲在城头,边吃边聊。忽然瞭望哨飞奔来报,远处官道上面,有一群部队,带着车仗,疾驰而来,看起来兵容整胜,不似残兵!
朱大志连忙指挥士兵关闭角门,准备器械,派出传令通知内城。为防突袭,韩云借来一副硬弓,调谐一下,虚搭羽箭,闭目细听。待到人群渐进,正待举弓,他突然听到两声细微的破空之声,直射而来!连忙睁眼,两支劲矢,直射而来,韩云连忙低头,当当两声,正射中城守阁角上的两只铃铛。
正待韩云回射,却听城守的士兵高声大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自楼上望下去,一骑白骑,一缕青丝,一张马弓,斜背一支漆黑长枪,朱瀼瀼正站在队伍最前面。清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韩云,朗声道:“楼上的没见过的小子!赶快开门!我要吃我姐姐做的酱肘子!”
韩云顿觉一阵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