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从屋内走出,他浑浊的眼中露出强烈的愤慨,将拐杖重重地锤击在地上,喝道:“都住手!你让村长来找我,我关某就这一个孙女,是绝对不可能把她交出去的!”
领头的汉子冷笑数声,他走到关老的面前,俯视着这个身形佝偻却在村中极具名望的老人,道:“关老,晚辈敬您,别的事自然都好商量,但这件事乃是村长下令,又是与真仙大人有关的头等大事,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关老步伐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他看着被控制的死死的孙子,听到孙女挣扎的哭泣声,一时之间,大失方寸,有些无助地看着周围相知相熟的邻居。
周边村民都有些心虚地转过视线,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关山月见此一幕,扯着嗓子喊道:“各位,我关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我爷爷在村里也排得上名号,这么多年来,你们有谁没有受过他的恩惠,如今我妹妹被他们抓走,你们难道忍心看他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字字铿锵,有些气血方刚的年轻人想要冲出去帮忙,却被长辈拦下,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
领头的汉子环视一圈,发现并没有任何人敢闹事后,才心满意足地压着关雨柔离开了这里。
“爷爷,爷爷!小柔不想离开你们,呜呜......”
关雨柔的哭泣声越来越飘远,关山月仍被按在地上,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消失的背影。
而关老在见到最后一抹鹅黄色后,直接气急攻心,昏死了过去。
“关老!”
“关老!”
邻居们纷纷喊道,七手八脚地把关老送了回去。
“这些混蛋!”
秦怀玉见到这一幕,不由轻咬红唇,高耸的胸脯也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我这就去救她出来!”
石天齐目含怒意,就想追上那群人,去被夜雨阻止住了。
望着石天齐投来不解的目光,夜雨清冷地说道:“我们现在所看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我们,到底能做些什么?”石天齐扶额,有些丧气地问道。
夜雨则仰视着天空,缓缓说道:“等所有的事都结束,真正的关雨柔就会出现。我们只要唤醒真正的她,就能将恶之情从她体内逼出。”
石天齐面色沉顿,声音低沉地说道:“好,那我们就继续看下去。”
画面一转,四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关家小院。
房间里,浓厚的药味呛得四人涕泗横流,关山月伏在爷爷的床边,紧紧抓着爷爷干瘪枯瘦的手。
关老眼窝极深,短短几天的工夫,就让这个原本身体硬朗的老人一病不起,脸上没有一点色彩。
“明天,就是祭奠大礼了,你,一定要把你,妹妹,救出来......”
老人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费力,但他仍倔强地弯起身子,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关山月眼眶里挤满了血丝,显然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先是妹妹被抓,而后爷爷又病倒在床,双重打击让这个坚强的男人差一点就要坚持不下去。
若不是他心里一直存着信念,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的妹妹给救出,恐怕他也要病倒在床上。
“爷爷,我一定,一定会救出妹妹!”
关山月将脸贴在老人干瘪的手上,红着眼眶,声音坚决地说道。
老者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次日,如往年一样,祭奠大礼盛大进行,三位祭品少女也都被绑在木桩上,等待真仙降临,将她们带走。
这几个女孩脸上都沾满了泪水,写满惶然,可面对如信徒一般的百姓,心中都充满了绝望,没有一个人会来解救她们。
其中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关雨柔,哭得梨花落雨,那被泪水浸湿的干净眸子,就像一汪清泉,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混蛋!”秦怀玉凤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她虽然性子火爆,但心肠却极软,最见不得这些龌龊的事情了。
宫小柔一直柔和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清冷,道:“善一真仙谪落凡间这么多年,可以想象他到底残害了多少女子,只恨我们遇到的太晚,让多少红颜香陨。”
她冰冷的目光,被石天齐不小心瞥到一眼,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怎么小柔的眼神越来越像冰块脸了,这样可不好啊,回头我得跟我这个小弟说说,让他改改,教坏了人家女孩子可不行......”
心里嘀咕归嘀咕,石天齐的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怒意,说道:“最可惜的就是让那个混蛋死得太轻松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赎罪,就这样轻易地让他死了!”
“放心吧。”夜雨突然冰冷地说道,“地府是三界最公正的地方,世间万物,一切皆有因果,万物死之后的魂魄都会回到地府,而他,会在地府偿还他欠下的债!”
轻风袭来,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丝凉意,唯有夜雨,任凭长风吹散他如墨黑发,目光深远而又清冽。
下面大礼即将礼成,可在这最后关头,突然冒出一个精壮汉子,手持柴刀,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绑在木桩上的三位祭品少女。
“关山月。”
村长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看到来者很快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不用他吩咐,几十个魁梧的村民就持着利器,拦在了关山月的面前。
“关山月,你当真要大逆不道,触犯真仙大人的仙威吗?”村长声音洪亮地喝问道。
关山月闻言,怒极反笑,讥讽地问道:“村长,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想让我妹妹平平安安,怎么就成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村长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训斥道:“愚蠢!以少女为祭品乃是我们唯一能为真仙大人做的事情,是顺应天意,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你要为了一己私欲,致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吗?
你以为就你关家的女儿是女儿吗,这么多年来,你看何尝有他人像你这般闹事,只因他们都深明大义,知道舍小家,为大家,以几位女子换得诸事顺平,乃是天降恩赐啊!”
“是啊!”
“是啊,关家儿郎,这点道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人群中传来不少劝解关山月的声音,因为关老爷子在善一村德高望重,一生做尽善事,村里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也打心里尊敬着他,若不是他一直对祭奠之事抵触,他才是最有资格成为村长的人。
但可惜,在百姓们心中,善一真仙是他们的神灵,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不容亵渎的净土,哪怕是关老爷子,也不能做出违逆真仙大人的事情。
所以,哪怕到了现在,人们都还在劝说着关山月,不想将事情弄到最坏的地步,这要是换了他人,恐怕早就被关起来。
关山月目光坚决地盯着村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知道小柔是我的妹妹,做哥哥的,就要保护好妹妹,今日,不管我关某捅了多大的篓子,只要救得我妹妹出来,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愚蠢!”
村长再一次忍不住训斥一声,他的目光也瞬间沉了下去,对左右说道:
“动手吧,吉时将至,不能再让他破坏大礼了。”
“是!”
这伙年轻人领命,毫不客气地冲向了关山月。
而关山月的视线却直接跳过他们,投向木桩上一道鹅黄色的瘦弱身影。
一双清冽的眸子正满含忧色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