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刺眼的光束照射在我们身上,随后我们便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落到了这里。”
邢画雪的神色非常平淡,难以相信在他们的身上,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平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那为什么你们最后会变成雕像呢?”石天齐说出了他心中最困惑的地方。
哪知邢画雪却微微摇头,道:“所有事情的经过只有言郎最清楚,等我醒来时,一切都以尘埃落定。
听言郎跟我提起过,在光束消失后,我们曾辗转到另一处空间,可有一道女子的声音破坏了这一切,诅咒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得再相见。
从那以后,每当太阳升起,我便变成雕像,留下言郎一个人。而当太阳下山后,我才变回人形,但言郎却变成雕像。”
“真是个恶毒的诅咒啊。”
秦怀玉不禁说道,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心肠歹毒之人,竟然把这么一对相爱的人活生生地拆散,真是可恶!
邢画雪并没有哭泣,又或是抱怨,而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言书春的雕像,眼中写满了似水的柔情,轻声道:“是谁都没有关系了,现在还能够站在这里,贪婪地呼吸着人世间的空气,还能够感受到言郎的温度,能够有他的陪伴,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我们心中还有彼此,无论在哪里,非人非鬼,都是幸福的模样。”
石天齐四人皆陷入一片静默中,不忍打扰他们之间的温情。
“你们回来,是想询问横渡断魂江的方法吧。”
收起自己的满腹柔情后,邢画雪突然转过身问道。
“刑姑娘是如何知道的?”秦怀玉问道。
邢画雪微微一笑,轻声道:“虽然白天我化作雕像,但意识却是清醒的,能够听见你们之间的交谈。”
秦怀玉这才点了点头,问道:“那不知姑娘可有......”
“有。”
还未等秦怀玉说完,邢画雪便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石天齐的眼睛“噌”得一下就发亮。
但邢画雪并没有急着应诺什么,而是说道:“不过晚上的断魂江凶险万分,能够横渡断魂江的办法只有言郎才知道,诸位道长若不嫌弃,便可等到明天日出,届时言郎应该愿意送诸位一程。”
“如此便有劳言先生与刑姑娘了。”宫小柔盈盈道。
“道长言重了。”邢画雪微微弯腰道。
“臭流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哭泣声?”
这时,秦怀玉的耳朵突然动了动,紧接着便用不确信的语气问道。可
等了半天也没有回应,一回头便看到石天齐满脸茫然的神情。
秦怀玉不由轻轻扶额,暗骂了自己一声蠢,她怎么想到去问这个笨蛋的,这个五感薄弱的傻瓜能知道什么呀。
当做是自己的幻觉后,秦怀玉便走到邢画雪的身边,想要再仔细倾听她和言书春之间的故事,方才刑姑娘说得简洁,肯定还有好多没有说出来。
石天齐耸了耸肩,便和夜雨凑到一起,默默修炼了起来,等待着黎明的驾到。
宫小柔看着一旁正在小声交谈的秦怀玉和邢画雪,便也收敛心神,静心修炼。
寂静的夏夜中,没有传出一丝江水奔腾的声音,只有二女的窃窃私谈声。
“刑姑娘,我真的好佩服你,为了喜欢的人可以如此奋不顾身。”秦怀玉语带羡慕地说道。
邢画雪弯了弯眼,柔声道:“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勇敢的,或许只有亲自面对那种情形,才会发现自己的决心和隐藏在内心的那股力量吧。”
“是吗?”秦怀玉抬头望着点点繁星点缀的夜空,呢喃道。
“姐姐也有一个能让你义无反顾,誓死相随的郎君吗?”邢画雪从秦怀玉的眼中看到了那抹情思,略带俏皮地问道。
“我没有你的勇气。”
最后从秦怀玉殷红的嘴唇中,吐出的却是这句话,答非所问,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兀自轻叹。
邢画雪并没有深究,先前她所问的已经逾矩,若再问便是极大的无礼了。
“刑姑娘。”
一丝缥缈的声音又再次传入秦怀玉的耳中,让她不由皱着秀眉问道:“你每晚都在这里,可曾听见过什么哭声吗?”
“是她的哭声。”
“她?”秦怀玉讶异地问道,看来邢画雪是知道这哭声的主人究竟是谁。
而邢画雪眼中则露出一抹哀色与无奈,轻声道:“就是给我和言郎设下诅咒之人。”
此言一出,二女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见得邢画雪俯身在雕像上,秦怀玉并没有再打扰她,而是从怀中取出红色的秘籍,正是先前石天齐送给她的法术秘籍。
“火法·万火生”
借着皎洁的月光,秦怀玉的心神逐渐沉浸在秘籍中......
犹如一滩死水的断魂江面上,从远处寒烟中突然露出一只巨大的船只,竟安然无恙地漂浮在江面上。
等到船只靠近,再细细查看,发现这船只的形状竟如同一枚红色的凤翎,神秘高贵。
而在船只的顶端,不,是凤翎的尖头,竟然站立着一道身姿绰约的身影,红裙飘扬,香气迷人,艳丽之姿竟生生压下了巨大凤翎的夺目。
原本一直悠扬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似是畏惧这红裙女子身上的气息。
红裙女子并没有理会背后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那道视线,径直驶向了江中。
待凤翎飘到断魂江的正中心处,便突然停了下来。
红裙女子闭上秀目,等待着什么。
深埋在江水中的那双眼睛,则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因为发现自己竟无法操控江水,伤害到江中的女子分毫,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啊!
难道她与江底的那股神秘力量有关联吗?
想到这里,那双通彻明亮的眼睛又悄悄潜入江水中,警惕着发生在江面上的一切。
点点亮光穿透黑幕,逐渐洒向大地,江水虽然暗沉,但也反射出波波粼光。
邢画雪是第一个感应到阳光洒落的,因为她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虚幻。
突然的变化也惊动了石天齐四人。
邢画雪俏丽的面容上没有露出任何慌张之意,反而带着一份淡然,轻声道:“太阳出来了,我也该消失了。等会儿言郎就会现身,他会想办法帮你们渡过断魂江的。”
从邢画雪的脚底开始,被束缚在右侧的底座上,而后身子往上蔓延,逐渐变成雕像。但邢画雪的眼中却写满了温柔,在即将完全变成雕像之际,最后说道:“希望道长们能够顺利到达彼岸。”
余音未落,原先生动的人影竟变成了一座冰冷的雕像。
取而代之的则是,在她左侧的雕像,缓缓褪去坚硬的陶泥,言书春又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阳光逐渐变得刺眼起来,也刺痛了言书春的心。
他深情地抚摸着妻子的雕像,似乎还能感受到邢画雪身上的温度。
上天又是怎么折磨这一对深爱的人儿,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相见,连说话的时间也不肯施舍给他们。
哪怕就是一句我爱你,也成了永远不能触碰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