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刑老爷当初拍下的机关盒里,就是剩下的半份地图?”秦怀玉不禁问道:“可刑老爷他为什么,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帮我寻找地图吗?”典管家的眼中露出一丝追忆之色,道:“刑老爷跟我们队长是挚友,也是我们暗夜堂的编外文员。我当初能够成功伪装,转变成刑府的管事,自然是得到刑老爷的相助。”
说到这里,典管家的眼中充溢着几乎化不开的哀愁,继续说道:“约定交易那夜,我虽侥幸逃出了沧澜的追杀,但心中也已深知密谋之事已被泄露。虽然仍有半份藏于机关盒中,假借枫火商行拍卖之际由我们拍得,但既然那边消息已经败露,就难以保证机关盒的事情,沧澜人不会知晓。因此,我便与刑老爷商议,无论如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拿到这最后一份地图,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这条蹊径带来的隐患。
刑老爷没有丝毫犹豫,他本打算直接遣散府中下人,待拍得机关盒后,便躲进暗夜堂的秘密基地。可我担心这样做无异于是打草惊蛇,会提前暴露我们的身份。为此,刑老爷便决定找个借口把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女儿驱离暮城,剩下的事情无论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他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石天齐四人皆是一惊,秦怀玉更是问道:“难道说刑老爷棒打鸳鸯,阻挠刑姑娘和言书生的姻缘是他刻意为之?”
典管家苦笑数声,道:“若非事出有因,谁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伤心难受呢?言书春虽然出身寒门,但文采超群,品性更是优秀,有仁义,有担当,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如果能成为小姐的郎君,老爷自然是无比赞同的,因为老爷本就是吃苦日子长大的,对于寒门子弟的韧性自然比谁都清楚。就算不论这些,只凭着小姐对言书春的喜欢,老爷便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因为他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不愿让她有任何不开心的地方。”
典管家顿了顿,缓和好自己的情绪后,这才说道:“言书春的出现正好给了老爷遣走小姐的理由,老爷假意不同意小姐和言书春之间的婚事,再暗中让我给他们二人出主意,怂恿他们离开此地,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们在一起。
可老天爷似乎是在刻意惩罚不该欺骗女儿,让其伤心的刑老爷。在我们假装追捕小姐和言书春的时候,他们的小舟却不幸闯入了断魂江,沉入江底,再也没有下落。若不是我拦得及时,老爷也险些就要跳进江水中。回来后,老爷便大病一场,一蹶不振,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女儿。”
典管家的声音并不动听,甚至有些干硬,但秦怀玉和宫小柔的眼眶不知何时,已悄然泛红。在刚遇到刑画雪和言书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在心底咒骂着那个古板刻薄的刑老爷,骂他冷酷无情,骂他棒打鸳鸯。
可现在当了解到所有的真相后,每个人都沉默不语,为之动容。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许也只有父母的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爱吧。尽管有时候它并不美丽,并不清晰,甚至有些丑陋,有些模糊。可要知道,揭开丑陋的外表,里面装着的,则是最无暇的爱;打开模糊的面纱,溢出的全是最喧嚣的爱。
“枫火商行一年一次的拍卖时间还是如约而至,我本以为老爷已再无精力顾管这件事情,便擅自脱离了刑府,想要自己赶赴拍卖会。无论我内心有多么哀伤,暗夜堂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眼下没有什么能比那张地图更重要!
但我却没想到刑老爷竟拖着病躯,强打精神,在外人的指指点点,闲言碎语下,仍是按时来到了拍卖会,并且拍下了机关盒。
为了躲避旁人的眼线,我和刑老爷用手势约定第二天晚上将机关盒交到暗夜堂中。
却没想到厄运来得如此之快,让人毫无防备。
当天晚上,沧澜的人就潜向了刑府,为了重新夺回机关盒,不惜痛下杀手,残忍地杀害了刑府上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典管家有些湿润的眼眶中透露着一股刻骨铭心的仇恨,毕竟那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即便只是为了任务而来,但也有了感情。
而这个让自己寄托情感的地方,一夜之间被敌人所灭,他又如何甘心,如何不恨呢?
石天齐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搭在典管家的肩膀上,说道:“逝者如斯,典老头你不要太过伤心了,现在最要紧的不应该是抓出沧澜的人,这样才能为刑老爷,刑府的人还有城主府的人报仇吗?”
典管家抬头望了一眼石天齐,这个面貌清秀的少年脸上总是洋溢着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他身上的气息又是那么的干净富有朝气,能够扫除人们心中的暮霭。
“所以,那张地图又落入沧澜的手中了吗?”秦怀玉问道。
典管家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没有,如果机关盒就这样被他们找的话,他们也不会一直隐藏在暮城,还杀害了裴大人。”
“那机关盒在哪里?”
“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只有我和刑老爷知道的地方。”典管家顿道。
宫小柔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这才是你每隔一段时间回刑府的真正理由吧,就是看看机关盒是否还在原处。”
“没错。”
“既然都知道在哪儿了,为什么不直接交到暗夜堂,还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吗?”石天齐有些疑惑地问道。
而典管家则露出些许尴尬的神情,说道:“我虽然知道机关盒被老爷放在密格中,密格也完好无损,可却没有钥匙的下落。那钥匙老爷一直是随身携带的,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我怀疑那串钥匙已经落到了沧澜人的手中。”
“一个有钥匙却不知道在哪儿,一个知道在哪儿却没有钥匙,倒真是有趣啊。”石天齐不由调侃道,顺带着想要缓和缓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些压抑的氛围。
秦怀玉赏了正嬉皮笑脸的石天齐一个大大的白眼,兀自叹道:“真是可怜了城主,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才被沧澜的人灭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