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秀轶从未想过,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能瞬间湮灭他的灵魂。
比起物理攻击,这种痛击灵魂造成的创伤,更加令人无法防御,也无法复原。
随着体内某种物质的流失,华秀轶只感到一阵虚无的落寞。
在秦怀玉的身后,那道傲世仙凰之影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少女无力地倒在地上,不闻半点动静。
华秀轶神色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他拼命想要阻止灵魂的崩溃,但却无能为力,不甘地低吼声从他口中发出,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只要等到灵魂完全崩溃的那一刻,他就会彻底地在这个世上消失。
向来自视甚高的华秀轶,能从妖后的手上苟延残喘一条性命,被发配到魔魇沼地中,却没想到最后会在一个人族小丫头手里栽了跟头。
他眼中的赤红渐渐变得有些虚幻,甚至连身上不断蒸腾的热气全都消散,体温逐渐降低。但不变的,还是他略显狰狞的神情。
华秀轶龇着牙,旋即手臂上最后的魔岩飞向秦怀玉,并紧紧包裹住那道瘦弱的身躯,目露疯狂之意地说道:
“好一个人族丫头,既如此,那就陪本尊一起去死吧!”
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响彻整个藤枝洞天。
被魔岩困住的石天齐,可以清楚地看见盛怒下华秀轶眼中那抹疯狂。
并随着华秀轶的收力,那些魔岩以肉眼可见的趋势缩紧着。
而秦怀玉却没有从疼痛中惊醒,只是皱着好看的秀眉,仍在昏睡中不行。
一丝丝血液顺着秦怀玉白嫩欺霜的肌肤溢出,华秀轶愈发颓然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肆意癫狂的笑意。
“去死吧!”
“咚咚”
“咚咚”
缓慢的心跳声在藤枝洞天中震荡,同时又叩击着所有人的心弦,就连一直陷入昏迷中的夜雨和宫小柔都被这股震荡惊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被魔岩困住的石天齐身上。
石天齐不知何时低下了自己的头,因为有着魔岩遮面,谁都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神情,但那特殊的心跳声却一直保持着不变的频率,震荡在每个人的心底。
“嗵!”
当最后震荡的心跳声休止,只听一声巨响,灰色的魔岩碎裂,又重新露出道袍上沾满血迹的身影。
“不好!”
华秀轶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刚刚被那奇特的心跳声震荡,他竟忘了控制魔岩。眼看着自己的魂体越来越虚弱,若再不抓紧时间,恐怕拉几个陪葬的都赶不上了。
但就在华秀轶最后收力的时候,他瞪大自己的双眼,惊骇地发现他的身体仿佛无形中被人控制着一般,除了浅存的意识尚在,根本动弹不得。
而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石天齐口中传出,他的嗓音竟是那么的磁性富有魅力,就像是倾泻的古笛声,洗涤着人们的心灵:
“梨花败,春色逝,百花皆残香消闭,佳人难再留。
明月邀,倩影思,万籁独饮酒尽空,歌舞几时休?”
当石天齐吟诵完这首诗的同时,一株三叶小草缓缓从他的体内飘出,散发着幽静的绿色光芒,其中以右边的光芒最胜。
明明是描绘春走花败佳人离的凄美,到了后来却又变成歌舞升平,无尽喧欢的独饮。
悲却不尽悲,欢却不是欢。
就是这样复杂而又内敛的情感,渲染了既凄凉又绚美的风景,悲欢二合,尽皆噤言。
闪闪不知何时回到石天齐的手中,轻吟一声,三叶小草右边那株叶子竟自动飞出一颗翠绿色的光点,落至石天齐的脑海中。
而原本那株叶子,也迅速枯黄萎靡了下去,连带着青魂之木,又一同回到石天齐的丹田中。
“梨花剑术”
石天齐轻轻抚摸着手中闪闪,不似第一招梨花剑术,这会他的身影并没有不断闪动,而是就安静地立在原地。可他手中的闪闪却不停地振动着,发出清脆的轻吟声。
微风轻拂,只拂动石天齐额前飘零的碎发,而站在他面前的华秀轶,却像被定住身子一般,只有眼睛仍瞪大着,流露出不安惊恐之色,来回转动着。
直到一朵梨花不知从何处飘落,落在闪闪锋利的剑锋上,石天齐的眼中折射出一抹寒光,倏地,他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原地。
当梨花坠落在草地上时,石天齐的身影也再次出现,金光一闪,他右手反握剑柄,剑身上滴落一排黑红色的血液。
“独影留香殇”
华秀轶就这样安然地立在原地,连同他的眼睛,朝着一个方向,分毫不动。
但伴随着一声巨响,他巨大的身子轰然倒地,同时,包裹住秦怀玉身子的魔岩也自动碎裂,让里面娇弱的身躯坠落。
石天齐目光微转,他收回闪闪,脚尖轻点,在那道倩影即将落在地面之前,就将秦怀玉抱在怀中,悠悠落下。
“这......”
其中,从头到尾都处在昏迷中的夜雨,一醒来便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华秀轶轰然倒地的庞大身躯还是让他面色一变,魔族的特征非常明显,即便他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也能猜到几分。
真没想到老大既然能杀了魔魇沼地中的魔物,尤其是看到石天齐满身沾满血迹的道袍,让他的眼中黯然闪过一抹自责。
从遇到石天齐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帮助自己。而当石天齐遇到危难的时候,自己却从来没有替他解围。
宫小柔缓解着心口的疼痛,虽感到有些诧异,但现在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在确定华秀轶彻底失去生机后,她来到石天齐的身旁,看着被他搂在怀中,陷入昏迷中的秦怀玉,目带忧色地问道:
“石公子,秦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石天齐搂着秦怀玉的娇躯,脸上写满了焦急与不安,因为秦怀玉此刻的身子格外滚烫,就连他的道法之术“枯木逢春”都不能起到一点效果。
石天齐顾不得手上的灼热,连忙侧开身子,急声道:“小柔,你快帮她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身上温度太高了。”
宫小柔闻言,不做迟疑,连忙将手搭在秦姐姐的手背上,探查着秦姐姐体内的状况。
可下一秒,宫小柔面色剧变,在石天齐充满殷切的目光下,紧咬着银牙说道:
“秦姐姐的神脉,快要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