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赵爸赵妈在温热的炕上吃午饭,一碗白菜粉条把他们吃得喜笑颜开。
“不凡是说今天下午到吧?”赵爸扒拉一口饭,再送一筷子粉条入口,慢慢咀嚼,心思明显不再食物上。
赵妈瞪赵爸一眼:“一个上午你问了十遍这个问题。”表情虽然不耐烦,但语气是欢喜的,“我也回答了你十遍。是,不凡说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会到,让咱们在家里等他。”
“你接电话的时候,我不是在上厕所吗?”此时的赵爸笑眯眯的,是一个慈祥可爱的老头,“我没亲耳听到儿子的话,不得多问你几遍?也是提醒你别忘了时间。”
“我记性好得很,用你提醒!”赵妈说,“吃完饭,收拾收拾屋里,咱就去村头接儿子儿媳妇去。”
“比我还心急!”
冷了三年的年,今年终于要热了。赵爸赵妈怎能不急切、不高兴?儿子回来,儿媳妇也回来,多少年没摆过酒席了?女儿赵小花二十一年前出嫁,摆了一次酒席,从那以后便再没摆过。赵不凡考上大学的时候,本来有亲戚怂恿赵爸赵妈摆酒,可是赵不凡执意不让,他威胁爸妈说:“您们要是摆酒,我就不去上大学了。”赵爸赵妈当然要让赵不凡去上大学,于是作罢。
这一次是无论如何要大办一场的,等不凡回来选一个初几的好日子,通知亲戚邻居过来热闹热闹,最主要的是这么多年送出去的礼总算可以回来一小部分了。
吃完饭收拾妥当厨房,赵妈打开炕头的柜门,拿出入冬后去镇上买的一件酒红色的羽绒服换下身上七分旧的袄子。羽绒服买回来后一直藏身衣柜,今天它终于有机会得见天日。躲在面子与里子之间的鸭绒也想见见天日,它们不时跑出来,在与面子亲热地打个照面后便迫不及待地飞向别处,再也不肯回去。
赵妈自己换好衣服后,拿起镜子前后左右地照,似乎很满意自己的造型,去接儿子儿媳妇,穿戴整齐是对儿子儿媳妇的重视。
“老头子,你不换衣服啊?你看你的衣服袖子都能当镜子照了!”赵妈不仅自己重视儿子儿媳妇,要求赵爸也要重视。
赵爸抬起手,扭过手腕去看总是与桌面或其它面接触的那一面袖口,发现除了磨得有些发亮外并无破烂,便觉得没有必要换:“儿子儿媳妇又不是外人,换啥衣服,平时啥样就啥样。”赵爸坚决不作假,一辈子都这样过来了,临老在儿子儿媳妇面前去作假岂不晚节不保!嫌弃也罢,不嫌弃也罢,不是一件新衣可以改变的。
不换就不换。赵妈从不强求赵爸做什么,提醒到了就行了。赵妈放下镜子,看看老式书桌上搁着的闹钟:“快三点了,咱们去吧。走到村头要十分钟呢。”
“走。”赵爸比赵妈行动快,抬脚就走。
“等等,钥匙呢?”赵妈在羽绒服口袋摸,没有,“钥匙哪去了呢?”
赵爸转回身,眼睛帮着赵妈在屋里找钥匙,看见了换在炕上的赵妈袄子:“你摸摸袄子口袋。”
赵妈正拉开书桌抽屉,听见赵爸的话,关上抽屉,去摸袄子的口袋,钥匙果然在口袋里。赵妈把钥匙装到羽绒服的口袋里,又把袄子放进柜里,这才和赵爸一前一后地出门。赵妈锁上房门,跟赵爸并肩往院外走,刚走近院门口,院外便进来两个人。
“爸,妈,我们回来了。”赵不凡拉着一口大旅行箱,红色的围巾几乎包着整张脸。他往下扯了扯围巾,问:“您们这是要去哪儿?”
赵爸赵妈愣了,看着嘴里冒出一团一团白气的赵不凡和在他身旁包得像个粽子似的却依然冻得瑟瑟发抖的徐夏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赵妈开口问道:“您俩怎么回来了?”
“我俩怎么回来了?”赵不凡被问得一愣,“妈,听您的口气好像不希望我们回来啊!”
“你这孩子,你妈能不希望你俩回来吗?”赵爸赶紧替赵妈解释,“你妈说你俩四五点钟到,这不刚三点吗,你妈的意思你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和你妈正要去村头接你俩呢!”
赵妈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怕您们着急,就把时间往后说了。——咱们进屋吧。我和小熙都快冻成冰雕了。”赵不凡拉起徐夏熙的手。
“走走走,进屋上炕,炕上暖和。”赵妈去帮徐夏熙拉箱子。
一直没说话的徐夏熙这时才喊了一声“爸,妈”,天太冷了,声音都被冷得在发抖。
一进屋内,便暖和多了。赵妈招呼徐夏熙:“小熙,上炕,炕上暖和,一会儿就不冷了。”
徐夏熙摘下围巾,脱掉外套、鞋子,坐上炕去,顿时感觉回到了春天。赵不凡紧跟着也上了炕,炫耀地对徐夏熙说:“怎么样?空调暖气什么的在火炕面前都弱爆了,有没有?”
东北火炕绝对是东北人家中最神奇的存在,如果说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那么东北人的一生至少有二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多的时间是在炕上度过。炕上睡觉,炕上吃饭,冷天只要不出门几乎全天候窝在炕上。东北火炕简直就是集床、饭厅、还有……对、客厅多种功能于一身的万能炕。东北人的热情也离不开炕,任何一家东北人(农村)家里来了客人,主要是冬天,主人一定热情地邀请客人:“来,上炕,炕上暖和。”而客人一定是一边客气地说着“谢谢”一边毫不客气地脱鞋上炕,或唠嗑或吃饭,宾主和乐融融。
这融融和乐是南方的主人和客人永远没机会体会的,因为家里缺少一张炕,家里只有床。试想一个南方人的家里来了客人,主人热情地邀请客人:“来,上床,床上暖和。”客人会是什么反应,恐怕只有吓得拔腿就跑的份吧。床能随便乱上的?!搞不好就得上出人命!谁让床不像人家炕一样兼具客厅的功能呢?!
赵爸赵妈从柜子里拿出花生、松子、榛子等坚果,装在三只塑料果盘里,放在炕桌上:“小熙,你饿了吧?来,先吃点零食,过一会儿就吃晚饭了啊。”
徐夏熙暖过来了,脸色也好看了,心情也不错:“妈,我不饿。——你坐下歇会儿吧。”
赵妈乐呵呵地说:“零食不饱人,吃啊。”转对赵不凡,“不凡,你给小熙剥壳。”
“妈,你是不是太偏心了?”赵不凡快乐地撒娇,快乐的吃醋,“都不问问我饿不饿!”说着拿起一颗榛子,在徐夏熙的眼前晃了两晃,“你看你多幸福,简直就是女王般的待遇!”开始剥榛子。
徐夏熙的嘴刚张开,赵妈的话已经跳了出来:“这孩子!人家小熙不是头一……”话在“一”字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字不用说出来,但凡是会说中国话的人都听得出紧跟着该出来哪几个字。
赵妈讪讪地指指屋外,说,“叫你爸拿点水果真够费劲的,我看看去。”说着走了出去。
“人家小熙不是头一”这句话说完整应该是“人家小熙不是头一次来咱家吗?”
赵不凡刚把榛子放到牙齿上去咬——壳咬松动了,也就好剥了——他看似无意地瞥了徐夏熙一眼,见徐夏熙脸色如常,这才放心地咬破榛子壳,递给徐夏熙:“壳破了就好剥了,你试试。”
徐夏熙微微一笑,接过榛子,慢慢地剥起来。手上有活,可以更好地进行心理活动。可是,徐夏熙这时候是快乐的,赵妈当她是客人,对她极尽客气。那她也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客气回去,再加上尊敬礼貌即可。客气、礼貌、尊敬,这是她从五岁开始便懂得的与人特别是长辈相处的取巧方式,为此她得到过多少长辈的夸奖:哎哟,小熙真乖!小熙真懂礼貌!夸奖她的那些长辈们也许是忽略当然也许根本没发现她乖巧的礼貌尊敬里隐藏着多少疏离和冷漠!
赵爸端着一小盆温水进来,里面放了几个黑乎乎的水果,看上去像梨又有点不像。赵爸将盆放在炕上,指着黑乎乎的水果:“不凡,你不是最稀罕冻梨吗?”
“冻梨!好几年没吃过了。”赵不凡说着捞起一个冻梨便要一口咬下去。
“这刚泡上,等会儿再吃。”赵爸赶紧阻拦,“这会儿吃味道不咋的。”
“哈哈,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一样吃不了冻梨,最起码吃不到美味的冻梨。”赵不凡将冻梨放回温水,对徐夏熙说,“小熙,你没吃过冻梨吧?啧啧,那美味……算了,不吊你胃口,待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
“真那么好吃?那我待会儿要吃两个。”
“小熙,冻梨虽然好吃,但你有胃病,不能多吃,吃半个就够了。”赵爸在旁边说。
“胃病?!”徐夏熙和赵不凡同时惊讶地盯着赵爸,此话从何说起。
赵爸被他俩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像是自己在撒谎似的。“上次我和你妈去广州,小熙不是胃疼吗?你俩还去医院了呢?”赵爸帮他们回忆,也是帮自己澄清——我可不是心疼那两个冻梨。
“哦!”他俩自己都不记的“戏”,赵爸却清楚地记得。赵不凡佩服赵爸的记忆。徐夏熙的心里却涌上愧疚、感动等复杂的情绪,自己的公公婆婆你嫌他们不卫生,那么去饭店吃饭呢?端上来的菜每一份都精致美味,但你又知道那精致美味是经过怎样的工序才得以呈现在客人面前的?在装胃病的那件事上,徐夏熙觉得自己不仅吹毛求疵,而且有些无耻。
“爸,我的胃病已经好了,再没疼过。”徐夏熙的脸泛着桃红。火炕真暖和啊!
赵爸慈爱地关心自己的儿媳妇:“胃病很难根治,重在养。小熙,该忌口的得忌口。”
赵不凡为难地看着徐夏熙。徐夏熙乖巧地说:“爸,我听您的,就吃半个。”
赵爸点点头,说:“我去厨房帮忙打打下手,您们坐着,想吃啥自个儿拿。”
东北的冬天黑得早,不到五点,外面天已经黑了。赵不凡打开电灯,灯是十五瓦的电灯泡,灯光稍显昏黄。在昏黄的灯光里,晚饭被端上了炕桌。总共两个菜,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猪肉白菜炖粉条,却分了四个碗盛。
“这碗和这碗是小熙的。”赵妈将两个稍小一点的碗放在徐夏熙的面前。一碗是盛了两个鸡腿和一些鸡块、蘑菇的小鸡炖蘑菇;另一碗是猪肉白菜炖粉条,有大半碗,面上醒目地躺着几片半肥半瘦的猪肉。
一样的菜却给她徐夏熙单独盛一份,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赵不凡出卖了我!徐夏熙脸上飞起两片红晕,狠狠地瞪了赵不凡一眼。
本来赵不凡还没想到那去,被徐夏熙一眼给瞪明白过来,他无辜地摇摇头。
赵爸赵妈装着没看见他俩的小动作,忙着盛饭拿酒。
赵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给赵不凡倒,刚倒了半杯,赵不凡便伸手抬起瓶颈:“爸,我喝半杯就够了。”
赵爸也不强倒,说:“那多吃菜,自家养的鸡,外面有钱也买不到。”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徐夏熙跳下炕打开行李箱,从里面一一拿出给赵爸赵妈买的衣服、酒、枸杞、灵芝等物放在炕上,说:“爸,妈,也不知道您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您们看看还满意不?”
赵爸赵妈笑呵呵地,赵爸说:“满意满意。”赵妈说:“又让你花钱。妈心里过意不去啊。”
“没花多少钱,衣服是打折的时候买的。”徐夏熙爬上炕拿起筷子吃饭,没那么尴尬了。
“不凡,你和小熙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回广州吧?”赵爸呷一口酒,问赵不凡。
赵不凡正把筷子伸向一朵蘑菇,听见赵爸的话,放下筷子,也呷了一口酒:“小熙初十就要上班。我们买了初八的飞机票。”
“飞机票都买好了啊。”赵妈怏怏地接了一句。
徐夏熙默默地吃饭,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说话吧,乖乖地做个不生事的媳妇就好了。
“本来初八就要上班的,已经多请了两天。”赵不凡跟赵妈也是跟赵爸解释,“我们也想在家多呆几天,可是没办法呀。”呆几天无所谓,至少要让爸妈知道我们是身不由己。
“是该好好工作,俺们也支持。”赵爸决定做一个通情达理的家长,但该在家里办的事也是一定要办的,“先前你们只说回来,俺们拿不准你们到底哪天回,也没通知亲戚邻居。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咱们商量商量把日子定在哪天合适。”
“对,把日子定下来。”听说定日子,赵妈的情绪瞬间高涨。
“哪天都没关系。”赵不凡瞅瞅默默吃饭的徐夏熙,对赵爸赵妈说,“爸,妈,我和小熙的意思是请几家平时勤走动的亲戚就可以了,至于邻居和那些一年到头也难得走动一次的亲戚就不要请了。”
赵爸喝了一大口酒,不作声。
赵妈踌躇了一会儿,说:“要是按你说的请,那三桌都不到。现在跟咱们走动最勤的只有你姐、你舅还有你姨,其他的亲戚都不怎么走动了。倒是邻居们有个啥事凑在一起热闹热闹,走动得勤些……”
“就按不凡和小熙的意思办吧。”赵爸突然打断赵妈,支持儿子和儿媳妇。
赵不凡和徐夏熙对视一眼,有点不相信地盯着赵爸,他们本以为说通两位老人必是要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赵爸答应得如此之爽快。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齐声道谢:“谢谢爸!”再转向赵妈:“谢谢妈!”
赵爸点点头,说:“吃菜。”
赵妈也还算高兴:“也行。既然只请几家亲戚,那咱们就在家里吃,不必去饭店了。你们看,定在哪一天呢?”
赵不凡和徐夏熙又对视一眼,然后都看向赵爸。赵妈笑了,对赵爸说:“老头子,孩子们让你定哩。”
赵爸想了想说:“初二吧。”看着赵不凡和徐夏熙,“我是这样想的,既然你们不想大办,咱干脆不办了,初二请他们来也不说你们回来办婚礼,就说请他们来串门。你们看……”
徐夏熙点点头。赵不凡说:“这样最好不过了。”
赵妈说:“想想也是,你说是摆酒嘛,就那么点客人,实在不像摆酒的样子。那干脆就像平常的拜年,大家伙坐一起磕磕瓜子,唠唠嗑,吃吃饭喝喝酒,小熙认识认识咱家的亲戚,挺好。”
“妈,都有那些亲戚来呀?”徐夏熙刚才听赵妈说只有“你姐,你舅,你姨”的时候就想问“怎么没有叔叔伯伯姑姑”,这时正好顺着赵妈的话漫不经意地问出来。
赵妈以为徐夏熙刚才没听到或是没记住她说的亲戚,又重复一遍:“不凡姐、舅、姨,现在也是你姐、舅、姨了。”
“哎呀,我没给姐、舅、姨买礼物诶!”徐夏熙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赵家三口一跳,赵不凡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能不能不发神经?”
徐夏熙捂着头嘿嘿傻笑。赵爸赵妈也跟着笑了起来。晚饭的气氛空前的好。
饭后,赵不凡和徐夏熙到赵不凡以前的卧室休息。赵爸赵妈则忙着收拾厨房。
赵不凡打来热水让徐夏熙洗脚,徐夏熙说她要洗澡。赵不凡说在家里洗澡容易冻成冰雕,要洗得到镇上澡堂子去洗。徐夏熙说那算了吧,洗脚吧。
洗完脚两人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便坐在炕上聊天。
徐夏熙问了一个她两小时前就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爸那边的亲戚一个也没请?都不走动了吗?”
这个问题赵不凡回答不了,他说:“从我记事起压根就没见过我爸那边的亲戚,一个都没有,甚至也没听我爸妈说起过,除了上次在广州我妈含含糊糊地提了一嘴。我妈说我爷爷奶奶很早就不在了,她都没见过。我怀疑我爸是孤儿,我也怀疑我爸是入赘的,但都没得到证实。我爸的身世在我这里就是一个谜。也许我姐知道,等我姐来时我问问她。”
“不用,我就随便问问。”徐夏熙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新婚之夜拍下的赵不凡醉酒沉睡的照片,“不说你爸了。我给你看几张照片。”将手机举到赵不凡的眼前。
赵不凡一看便叫了起来,但声音不大:“你偷拍我!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说着就去抢手机。
徐夏熙敏捷地躲过赵不凡的手,将手机藏到身后去:“你想干嘛?抢劫啊?”
“快点把照片删了。”赵不凡哀求道,“被人看见多丢人。”
“哈哈……你还知道丢人,看来你是要脸的,那我就放心了。”徐夏熙坏笑着退到炕角,将手机揣回裤兜,这才又爬回赵不凡的身边。
赵不凡趁徐夏熙不注意一下将她摁倒,从她的裤兜里抢过手机,拿在手里得意地哈哈大笑。
徐夏熙不慌不忙地坐起来,淡定得很:“你抢到又怎样?你知道密码吗?”
赵不凡的笑声突然就冻结了,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可他还是不死心,连拭了几次密码都错误。他把手机还给徐夏熙:“你留着你自己慢慢看吧,那帅哥的确很帅,睡姿也很销魂。”
“刚说你要脸你又不要脸了。”徐夏熙作花痴状,“不过真的很好看,我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小时候,爸爸妈妈教育我们,好的东西要分享,所以我决定分享这美丽销魂的照片。”突然看着赵不凡,笑容灿烂,“赵先生,请你打开你的手机,你很快就会在朋友圈看到我分享的睡美醉人。”
“等等!”赵不凡举手投降,“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放下手机,有话好商量。你想怎样?说。”
徐夏熙像得胜的将军,傲视赵不凡:“你今天喝酒了!你忘了我们一年内不喝酒、不熬夜的计划了吗?”
有把柄攥在别人手里的人只有低头求饶的份,赵不凡低声下气地表决心:“今天不是我爸让我喝的吗?再说我也只喝了小半杯。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好。”徐夏熙见好就收,“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再犯,朋友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