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天刚刚亮,贡城里早已人来人往,谢雨柔推开驿馆窗户,看楼下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那不同国家不同服饰的人,还有那不同肤色的人也行走在大街上,那人黄色头发,长得好高,胡子也好长。谢雨柔从未有见过这样的人。
“想出去?”一双大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搂住了她柔柔细腰。对着她那粉红小耳轻轻地吹气。
谢雨柔顿时满脸羞红。
那哈勒炎轻轻掰过她白玉的下颌,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双眸,内心不知有多欢喜。自那日将她强行带回驿站,她哭,她闹,她打他,她躲他,他都生生受着,总算是被她刻意冷落了这几日,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在她屋外站了一整晚,她开门正看到他,那满脸的愁苦仿佛又变成了泪水般,只是这次,再也没有恼他,让他进了屋,给他倒了热茶。任他在旁边坐着,自顾自的看着那窗外的雨。总算是不躲他了,哈勒炎才走到她身边,搂着她,抱着她,哄着她。
看着窗外那热闹非凡的大街,谢雨柔心里痒痒,可笑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玩。
“我带你出去。”那温柔滚烫的手掌又紧搂了她三分。
此地离那都梁不远,快马加鞭只要一日就能赶到,如果有马?谢雨柔正想着。
“你若想跑,我就率虎骑军为前锋,攻了那蓟州城!”猜到了谢雨柔此刻的想法,哈勒炎淡淡声音好似威胁。
他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虫儿,想什么都能猜得到。难得玉人抬眸看自己。哈勒炎只低头,嘴一叼,就含住了那张樱桃朱唇,唇舌留香,辗转缠绵。
“妹妹,你等等我,我定救出你,带你回家,不管你嫁与谁,只要你不喜欢,我去求父亲,再也不让你受半点委屈。”谢知秋心焦如焚,天还不亮,就踏上了去贡城的路,行至三五里,定定地站住。
淡淡地对身后来人说:“出来吧。”
停了片刻,那人自觉已经瞒不住了,才从那墙后慢吞吞地挪步出来,那人正是儿朵,蓝色大眼睛在这微亮的夜色中闪亮:“萧大人,你带我去吧。”儿朵拉着谢知秋的衣襟,撒娇地说。
“皇后让你留在这里,两军交战,恐有危险。”谢知秋知道儿朵的公主脾气,知她还年幼,生性顽劣。
“不!有你和哥哥在,我能有什么危险。我就想去蓟州城里看看,听说那蓟州城有好多好玩的。”
“我要去贡城,不是蓟州,而且大敌当前,你一个羌渠公主,去蓟州城岂不是太危险了。”
“好了好了,我不去不行嘛,等仗打完了再去。”儿朵看着谢知秋惊慌的神色,恐是刚才自己的话吓着他了。
看公主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知秋站在原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公主,还是请回吧,皇后若是寻不到你,定会担忧的。还请不要为难下官。”
那儿朵顾左右言其他,看着谢知秋高挺的鼻梁:“萧大人,我父王说你是月氏国人,可你长得不像月氏国人,你长得像周朝人。”
“下官本就是周朝人,因在月氏国待太久了,故而生活习惯已和月氏国人没有什么区别。”
“那月氏国的生活习惯不是和我们羌渠国的一样嘛?”儿朵自顾说着自顾往前走。走了一段时间,一转身,看谢知秋没有跟上,竟然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知秋又恭恭敬敬一个大礼:“公主,还请回吧。”
“萧义!”儿朵的脾气上来了,正要挥动手里的鞭儿打上去。
那谢知秋不卑不亢恭敬行拜的姿势摆在那里,她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那玉手执鞭悬在空中,竟一时不知如何退下来。
见眼前男子那副无所畏惧的面容,她气得转身竟自抽泣起来。
许久之后,就听谢知秋幽幽一声叹息:“走吧。”
那梨花带雨般的脸瞬间灿烂笑容,一脸讨好般围在谢知秋左右。让谢知秋哭笑不得。
贡城的集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谢雨柔左看看右看看,凡是看过的东西,哈勒炎一个眼神,那下面的侍卫皆买来。看着哈勒炎对她的骄纵,谢雨柔轻轻地拦住了:“莫要再买了,我只是看看。”
“只要你喜欢,我都买给你。”哈勒炎眼中深情望着她。
谢雨柔心中一慌:“那我不看了。”
哈勒炎一把握住她的玉手:“好了,听你的,不买就不买。”那哈勒炎一向性情古怪,在羌渠国里连看人都是冷眼,何曾对人这样温柔的说话,又何曾这样对一个女子言听计从过。只要她喜欢,只要她开心,他做什么都行。
那个女娃娃,谢雨柔惊奇地走过去,那前方的摊前摆着无数个木刻的娃娃,其中一个正和哥哥送给她的一模一样,原来,哥哥也曾经来过这里,那木刻的羌渠国的女娃娃笑盈盈的看着她,哥哥送的那个,被哈勒炎掳走的时候弄丢了,谢雨柔手握其中那个娃娃,仔细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喜欢?”哈勒炎看着她那泛着笑容的眉眼比看到自己还开心。心里不免有些不爽,什么时候连个木头娃娃的醋也要吃。
“我想买。”那眼神还没有离开那个木头。
“不行,这个不好。”不就是块木头嘛。
“我要买!”那嘴厥得老高,真想亲上一亲。哈勒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太丑了。”逗上她一逗。难得她会笑。
“就买,就买嘛。”那撒娇的样子真是美极了,爱极了,倘若这里没有人,定要------哈勒炎抬眼看着谢雨柔的模样,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贡城就是好,热闹,喜气,再待上两天也未尝不可。
这时,一侍卫悄悄附耳跟哈勒炎说了几句话,哈勒炎瞬间不耐烦起来。谢雨柔知是有要事。
看着他问:“要回去吗?”
“还想逛吗?”
“累了。走吧。”那样子像极了困倦的猫咪。
哈勒炎知道,这些日子虽是自己宠她,可从内心来说,是谢雨柔在迁就自己。她真就如此高兴,恐怕深处那哀愁,哈勒炎看不到,也不敢去看。贡城数日,她话虽不多,可那一颦一笑都极恰当,每日不哭不闹,有时候还会看他的眼色,哈勒炎抬头看了看天,也许可以永远这样下去。
刚跨过驿馆的门,还没抬脚,那双腿就已经腾空,谢雨柔娇声惊呼:“快放我下来。”
“你不是累了吗?我抱你回去。”哈勒炎笑嘻嘻地说。
“不可,这里会有人。”
“他们谁敢。”
“你快放我下来。”谢雨柔拍打着哈勒炎,眼神四处乱瞄,生怕被人看到。
哈勒炎怎肯放下,那一声声娇弱的呼喊声直到房门关上。
谢知秋失神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一幕,浑身战栗。就连儿朵在旁边啧啧的说话也听不到:“听说,那是二哥的新宠,恐怕二哥不出兵也是因为她吧。”
将谢雨柔放于靠枕之上,看着那嘤嘤红唇,正待要吻上去,谢雨柔芊芊玉手堵住了他的嘴:“你不是还要去见人吗?”
哈勒炎迷恋地看着她,不能再强迫于她,今日看到她笑容已经满足。大掌握住那玉手,在掌心握了又握,这才恋恋不舍的说:“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迈步离开。
未进前堂门,谢知秋已经在门口等候拜见。
哈勒炎看到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来干什么?”哈勒炎知道他是周朝人,那月氏国与周朝交好,从月氏国来的人,难保不是奸细。
谢知秋知哈勒炎不是好惹的人物,妹妹又在他手上,左思右想,说:“下官奉可汗之命前来督战。”
“督战?”哈勒炎冷冷一笑:“可是闲我走的太慢了。”
谢知秋将怀中信函交予哈勒炎:“可汗书信一封,请王爷过目。”
哈勒炎懒懒洋洋地接过那信,随意地扫过一遍:“父王的话我知道了,你且回吧,本王不用人催,这几日身体困乏,多逗留了几天,明日再走也不迟。”
“这?”谢知秋想了想,“王爷,下官走之前,未蒙皇后曾找过下官,让下官向王爷带句话。”
哈勒炎双眸一瞪,声音不寒而栗:“她说什么?”
“她说,燕妃近日身体欠佳,她已经向可汗请愿,将燕妃带入她的行宫照顾。”知哈勒炎恐要发火,谢知秋后退几步。
“你说什么!”哈勒炎双目喷火,怒目而向。那臂膀青筋暴露,拳头紧攥。
“下官只是如实禀报,还望王爷莫要怪罪。”看哈勒炎愤怒表情。谢知秋知道火候已够,慢慢退出了前堂。
这一晚,谢雨柔一人坐在桌前,那后背抵着镂空雕花的朱椅,手执茶杯,看着那噼里啪啦的烛火,那哈勒炎每晚必到她卧房中,缠绵良久才肯离去,今日是怎么了,许是前方战事发生了什么,那秦军和哈勒图的仗打得怎么样了。看着手中那清清淡淡的茶水,微微叹了口气,倘若是酒该多好,还能一醉方休。
那门轻轻叩了叩,清脆又轻声。何人敲门?谢雨柔起身。
“雨柔?”那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谢雨柔迫不及待打开门,惊喜地喊:“哥哥!”那声音还未喊出来,就被谢知秋捂嘴压住了,看看周围无人,那谢知秋一闪身进入屋内。
“哥哥?真的是你?”白日里看到那个娃娃偶她就知道,哥哥一定离自己不远。
自那日成亲时只见上哥哥一眼,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哥哥,这塞外茫茫,异国他乡,还能再见到亲人,兄妹两人一时无语,只抱头痛哭。那谢知秋虽是堂堂男儿,多年在外,见到亲人,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思念,那泪水汩汩,竟也沾湿了衣襟。
“妹妹,你受苦了。”看着妹妹日渐憔悴容颜,谢知秋心里一阵懊悔,父亲书信给他,说要将妹妹嫁与永定侯,谢知秋也是赞同的。可现在看来,也许他和父亲,都做错了,待到回蓟州城,一定要为妹妹讨回公道,若那永定侯当真不是妹妹良人,定然不会顾及多年情义,难道当初侯爷对自己说的话是骗自己的。
二人正在低声哭泣,就听得“咣”地一声,门板瞬间破裂,哈勒炎怒目而视,已经迈进屋中。
“你们------”哈勒炎手持杀人刀,双眼泛红。
谢知秋看情形不对,将妹妹拦于身后,冷静地说:“王爷息怒,我是雨柔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