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从未想过此生会成为一个网管，如果不是辍学离校当天，在车站遇到的一个老头儿。
一个浑身邋遢，有些疯疯癫癫的老头儿。
那时候，老头儿正颓然坐在墙角，有些神志癫狂的喃喃说道：“世界早已毁灭，魔王焚毁一切。残存的人们逃离城堡，万千躲避，终究逃不开覆亡的命运。”
看到他后，老头儿的目光忽然变得炽热起来，跳将而起，抓住叶萧的胳膊，神情急切道：“莫非，你就是人类的救世主？可以拯救这世界的人？”
叶萧将对方的手移走，转身就要离开。
“万物归隐，夜枭出世，你名叶萧，可对？”老头儿被人嫌弃，于他身后大声叫道。
叶萧愣了一下，忍不住回过头。
老头儿见他回头，兴奋的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的，绕着他转了好几个圈，神神叨叨说道：“你家在远方，半道辍学，可对？”
叶萧心中微惊，却仍忍住没有说话。
他的让老头儿更加兴奋起来，嘀嘀咕咕说道：“你心中有个姑娘，想为她仗剑走天涯，来日好加迎娶，可对？”
“能么？”听到这里，叶萧忍不住开了口。
听到他的话，老头儿重新变得癫狂起来，手脚乱晃，仿佛一个在跳大神的神棍：“能么？能么？嘿嘿，旁人笑我太疯癫，我笑旁人看不穿。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妻子忘不了。能么？能么？嘿嘿……多年之后，收拾旧物，于泛黄的日记看到旧人旧物，重新想起斯人。婚礼，教堂，魔女，毁灭！哈哈，哈哈！一切都将终焉！能么？能么？”
听到这里，叶萧终于动容，面对这一言即中的疯癫老人，不由产生敬畏之感。
“你是说，她以后会嫁给我，可在嫁给我那天，世界将被魔女毁灭？”
如果真是疯子，怎能一口说出自己的底细？
老头儿大笑，可笑声凄恻，好像在哭一样。他绕着叶萧，边唱边叫道：“世界早已毁灭，魔王焚毁一切。残存的人们逃离城堡，万千躲避，终究逃不开覆亡的厄运……”
“什么？”
“……万物归隐，夜枭出世，当昏白的冷月照入尘世，因由夜枭染上绀朱，救世主终于人世浮华中觉醒，凭借‘网’，碰触到命运的巨轮。少则十日，多则十年，世界将迎来终焉！”
说完，老头儿蹦蹦跳跳就要离开。
叶萧一把拉住他，有些焦急问道：“老人家，到底是在哪里？”
老头儿蓦然回过头，做出一个异常诡异的笑，然后重新疯癫起来，甩开他，边跳边叫道：“传奇，传奇，生之传奇，死之传奇。愚蠢短视的人们，总看不见最眼前的东西。”
然后，老头儿就这么疯疯癫癫走远了，慢慢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一切仿佛幻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叶萧只记得当时，自己在原地愣了很久，心思百转，思潮如水。
时光流转，早已逾期，他自然知道当初经历的可笑。
一切只是骗局而已，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真遇到了非人生物。
想着想着，叶萧忽然翻身坐起，重新回到二楼储物间。不停翻检旧物，最后于角落最深处，找到那个早已布满灰尘的行囊，掩着鼻子将它提出来。
行囊解开，发现旧日物品，早就霉的不能直视。
他将最顶上的校服取出，抖了两抖重新铺展。白炽灯下，仍能看到当初怕晾衣服时拿错校服，用油性笔在衣领写的“叶萧”两字。
“衣服上的名字，是老头儿喊出我姓名的关键。当时非节假日，背着所有行李，穿校服去车站，自然是半道辍学，家在远方。至于心中的姑娘，幻想仗剑走天涯，又有哪个少年，未曾有过这种梦想？骗局没有任何疑问，何况早已逾期。所谓终焉没有发生，世界仍正常有序的运行，除了某处某地，多了一个小网管。”
他迎着灯光喃喃自语，早已尘埃落定的事情，是想都不愿再想的。小网管没什么不好，虽然挣得不多，也不好听，起码是份工作。
可万一，哪怕是万一，老头儿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这样，自己当初的坚持与可笑，也就有了个清晰眉目。
“拯救世界……”
“呵……”
他想着想着，忽然将校服扔在一旁。
说到底，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毫无见识，却又心比天高的傻孩子了。
这世界哪有那么脆弱，动不动就要毁灭什么的。就算真是，难道靠他这已经亚健康很久的身体，就能成为所谓的救世主？
还是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小网管吧。
梦想总是会消散的，而他，就是一个消散了梦想的人。
之所以明知真相，也坚持不走，纯粹因为已经习惯。
或者说，是因为懒。
多年的安逸生活，早已磨光生命中的所有朝气。
而且，谁说妖怪就和世界毁灭之间有关系了？它们又不是以前没有，刚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总不会因为自己看到，然后她们就要去毁灭世界吧？
看看世界毁灭的几大杀手，核战，环境恶化，资源枯竭……无论哪个，都和妖怪扯不上关系啊！
叶萧如是想着，正要离开，余光忽的瞥见一本早已受潮的泛黄日记。心中一动，便伸手拿了出来。躺回床上漫无目的的翻检着，逝去的青涩青春，糅杂在潮湿的纸张中扑面而来。
日记里，有许下的壮志雄心，有对人生社会的体悟……
也有对一个女孩欣赏和迷恋。
当然了，她可是当年学校公认的女神。暗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千分之一罢了。
第二天醒来，李丽已在旁边守着了。他愣了一下，职业病一样说道：“欢迎光临，上网还是下机？”
“老板，我们该澄清误会了。”李丽声音一如昨夜般淡雅，只是其中，似乎又多了很多疲惫。
也是，自己还要参加公开处刑呢！
叶萧如是想着，转头发现涂姝也在。狐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一副蠢蠢欲动模样。
与昨日不同，她换了一套新的衣服。袖起垂罗，青衣白裳，竟是套挺好看的古式长裙。玉佩陆离，石兰为芳，唯一不变的，是颈上那串五色项链。
搭配不搭配的不说，起码与李丽的寒酸单薄相比，顿时变得十分高大上起来。
“需要多久？”他自知躲不过，于是开口问道。
李丽想了一下：“不太一定，甚至可能不太行。但不管怎样，我都会给你一个交待。”
叶萧看了下时间，方才早晨六点钟，于是点点头道:“争取早点儿结束，我今天还要出趟门。”
“去做什么？”很意外的，李丽表示了好奇。
叶萧不以为意道：“打针呗，顺便回学校看一眼。”
李丽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板一眼说道：“老板，你听我一句劝。除了去打针，今天没事儿不要出门，有事儿更不要。关上店休息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