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依你的条件、家境、能力,你真的可以找一个比他更好的。吴老师嘛,政治素质这方面还须加强。当然适当的时候我可以指点指点。”范一萍兴致勃勃,像是要抓住这机会告诉英子啥叫素质超群。
英子看她要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忍不住回了句:“早就听说范老师的优势是政治素质过硬,学生不都叫你政治犯嘛!”
范一萍一脸错愕。政治犯?那不是学生恶搞她的花名吗?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曾经还在年级会议上严肃整顿过给老师乱取花名的现象,如此恶名怎么传到英子那里,而且居然当面叫了出来?
就像伤疤被人撒了辣椒水,范一萍重重地放下茶杯,杯中水很调皮地迸射出来,她惊叫着:“你怎么这么说我……”
面对两位刚刚还谈得如火如荼,如胶似漆,疑似不分彼此的闺蜜,服务员还想这两位中年妇女穿着还体面,想必是有身份的人,得以周到的服务,加倍的热情来换取他们的不间断的回头消费。可远远地看见体态偏胖的满身珠光宝气的富太太,面部肌肉略有扭曲,状况有点出乎意外,赶紧走了过来!
“两位美女,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英子突然意识到温馨和谐已经被自己破坏了,再看看四周那么多斯文高贵的食客,想想自己所选的酒店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高档场所,切不可随便动手打斗,前面坐的毕竟不是她的老公吴用。
“不好意思,我的这位朋友,听说我被人欺负,激动地为我打抱不平!呵呵!”英子急速的阴转睛,对着服务小哥小心地陪着笑。
“那好,你们慢慢吃,有事叫我,不打扰了!”服务小哥满眼同情地看了富态女一眼。
可怜范一萍完全懵逼,鬼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可但是……
“你刚刚叫我政治犯?和那些学校中的智障学生一样叫我政治犯?”别的暂不管,可这敏感的政治犯的称呼有点小扎心了。
原来这女人不是愚蠢得无可救药,她已经知道我展开火力攻击了。好吧,你伤人在先,也让我来用刀子剔剔你的胖肉肉老骨骨……
“你耳朵应该好使,范老师!你觉得世界上还有同款政治犯吗?”英子已经没有刚刚声色俱厉的气势了,她用眼睛火力侦察了一下形势,视频监控就在不远处,大门的保安膘肥体壮,周围影影绰绰的人群等各类信息火速集结大脑,今儿个不宜简单粗暴,要撕逼,也得慢慢撕,温柔地慢慢地撕呀撕。
“我招你惹你了?你这个神经病,刚刚还说我这好那好,你这脸也翻得太快了”。
英子笑了笑,她笑是因为范一萍的脸,好红好红,就像大便出血一样恶心又动人。
“你们学校真的非常了不起,连智障学生都这么聪明。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像范老师你这么有政治高度,怎么会成政治犯呢?”像记者发布会上想挖掘某人的丰功伟绩一样,英子用敬仰的眼神期待回答。
“原来你是嫉妒我呀。没错,我是嫁了一个好老公,家中也有几千万资产,那是我命好啊,亲爱的!你长得漂亮又如何?你身材好怎么样?就你这样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来的女人,活该过蜗居生活!”
“你!”英子突然语塞,心好像被狠狠戳了几个窟窿。她严重低估范一萍了,她以为她头脑简单,随时像癞蛤蟆一样一激就跳,一跳就会慌不择路。谁知道这是一个带着长毛的癞蛤蟆,是横冲直撞过后还会很有风度叫一声甜甜的“亲爱的!”癞蛤蟆。
英子提醒自己,先别慌,免得乱了阵脚,于是花了几秒钟深浅呼吸交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世界这么大,有个别优秀的男人瞎了眼也不是没有可能。”英子幽幽地说:“《周书·柳带韦传》中说:‘夫顾亲戚,惧诛夷,贪荣慕利,此生人常也!这就是你的政治高度吧!”
“什么意思?说人话!”
“哦,范老师只顾研究政治高度,老祖宗的话自然听不明白。”英子恢复了正常状态:“这几个成语你该听得懂: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爱慕虚荣、装腔作势、庸俗市侩、狂妄自大,如果还不明白,我可以借本词典给你翻翻!对了,有老祖宗有句话非常适合你,不用翻字典就能理解到位的,那就是狗眼看人低!”英子声音不大,但节奏感强,似乎于架子鼓伴奏的快四,奔涌而来!
“你变态!你们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变态!”
这回“嚯”地站起来的,是范一萍,手上还斜斜地拿着一个水杯。
“范老师,你可是马上要做大领导的人哦,别让警察做你的污点证人。说话就说话嘛,那么激动做甚!”英子指了指空中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做了个SHOP的手势!
范一萍很配合,虽然脸黑着,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我得罪你了吗?!你说,我哪里得罪你了?”范一萍的眼神像刺客!
“你没有得罪我,但你得罪了我老公。我老公不是烂泥,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的!”英子也不示弱,语气利箭一般迎了上去。
“得了吧,你就憋装了,谁不知道你在家天天践踏烂泥,你没被告发暴力已经很幸运了!不过踩烂泥的感觉真的很舒服,软软的滑滑的,爽得很!英子老师,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服务小哥注意这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总觉得两个女人有点不对劲。一下像急红了眼,一下又像哭红了眼,都说女人的心思不好懂,可这上了年岁的女人应该优雅淡定才对。他走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于是这个可能是老板的人靠在柜台上,饶有兴致看了看她们。
“踩烂泥是很舒服,就怕有些人烂得一塌糊涂,而且还臭气熏天,闻一口就像闻到臭鸡蛋味,自然是想被踩踏却无人落脚!范老师,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英子,你太过分了!”范一萍终究沉不住气了:“你今天叫我出来,就是狗咬吕洞宾,世界上还有这种奇葩夫妻,真让我开眼了!”
“我呸!”英子刚想还击,眼见老板走了过来,立刻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两位美女觉得我们这个店的菜怎么样?”老板若无其事地问道。
“挺好的!味道很正宗,环境也不错!”英子笑眯眯的迎合道。
“老板,买单!”范一萍气呼呼地起身!
“好的!”老板直点头。
“老板,别听她的,说好了,今天是我买单。”英子纠正道!一把抢过单价纸。
“谁让你买单了?我需要你掏钱吗?是你有钱还是我有钱?”范一萍凶神恶煞地喊道。
“当然是我有钱,我好歹做了多年国家公务员,比清水衙门的老师还是会好一丢丢。”
“等等,两位女士是客气还是赌气。如果是后者,请AA吧!”老板真是哭笑不得,考虑了一下,做了个决定。
霓虹灯下,繁华依旧,热闹如常,一小时前还勾肩搭背、亲热无比的两位食客,一前一后出得门来,一左一右分散开来。
真是: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