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放声大笑，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月婵娟，她既没有慌乱，也不曾哭泣，沉稳而冷静。
虽然只能看到她的双眼，但是只是一双眼睛，便如满天的星辰，已经落入她眼中，令人沉醉。
若有若无隐隐的冷香入鼻，温香软玉满怀，有如此绝世美人在怀中，是何等快意之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骏马如云飘过，是风在呼吸。带着我心爱的姑娘，奔驰在草原上。我心爱的姑娘啊，你可感受到在飞翔……”
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月婵娟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那风一般的自由。
忽然之间，便很羡慕沙暴这样的人，他们来如风，去如风，如此潇洒自由，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自由如风，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你在此地很有名吧？”
“那是当然，谁不知我们老大沙暴的美名，萧山内外，大康和匈奴界内。沙漠和草地，有谁不知道我们老大的威名。”
沙暴笑道：“不过是流寇而已，官军称之为悍匪，美人，你看我可像是悍匪吗？”
凑近了月婵娟，深深地在她身上呼吸那令人心动的幽香，中原的女子果然美丽娇柔，和匈奴北地的女子不同。只是怀中这位公主，却是令他颇有兴趣，不仅没有在他这个大名鼎鼎的悍匪面前露出畏怯神色，看她刚才的样子，分明是很喜欢在马背上飞驰的滋味。
“很像。”
月婵娟笑道，迎风疾驰，感受如风的自由，即便此刻她是俘虏。不知道为何，刚才冲出来时，看到拓跋飞从后面带着人马冲了出来，心便安定了下来。
何况，她亦明白，这些悍匪不会伤害她，定是要把她当做奇货可居，是送给谁，或者是交换其他利益，她暂时没有危险。
“只能慢慢地寻找机会了，只是即便是放了我，我一个人不认识道路，恐怕也是回不去的。不知道他会不会追上来？”
扭头回望，却是没有看到拓跋飞和其部下的踪迹，不由得隐隐有些失望。
“美人，在看什么？看你的情郎有没有追上来吗？还是想等别人来救你？”
沙暴紧紧地贴在月婵娟的娇躯上，看着怀中的美人，不由得有自惭形秽的念头。久闻大康的无忧公主乃是大康最美丽的公主，也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如今，近距离地看着她，只是露出一双眼睛，便已经清丽如仙，令得他连掀开她面纱仔细看的念头也压了下去。
无奈地在心中叹气，无论她有多么美，却是注定不属于他。
“再向前去数十里外，便可以看到红柳和胡杨，其后便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草原了。”
“哦，离草原不远了吗？”
“是的。”
“要带我去何处？要把我交给谁呢？”
月婵娟没有回头，能感受到身后躯体的温暖和健壮，他没有无礼地轻薄她，只是贴在她身上坐在她身后。
温热的呼吸便在脖颈上，微微侧头离开了沙暴的呼吸，游目四顾，周围皆是身穿黄色衣衫的悍匪。他们就如同一阵沙暴，飞快地从沙地上掠过。
“很快你就可以看到想要你的人了，我已经收了他的定金。须知有很多人想要你，也都开出了大价钱。”
“你应该就是为了钱吧？”
“美人，你看此地，数百里内没有人烟，连草也不肯在此地生长。只有寥寥无几的沙棘，偶尔才有红柳和杂草，既不能放牧，也不能耕种。这是一片死地，但是就在这死地中，也有人生活。此地的很多人和部族，就是靠劫掠生活下去。”
“既然你是为了钱财，必然是谁给你的钱财多，你便会把我卖给谁了？”
“也许吧。”
沙暴大笑：“你是个聪明而特别的女子，可惜我不能留下你，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你能做我的女人，那是多美的事情。”
“留下我，你和你弟兄们，每日只能过被无止境追杀的日子，那对你们而言，并非好事。我不属于你，也不属于这里。”
“是啊，如你这般天仙般的美女，当然不会属于我，也不会属于这里。只是，今夜能和你这样的美人共骑，我便很开心了。我沙暴，和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大康的无忧公主在一匹马上奔驰。”
月婵娟失笑道：“若是你想求财，我想没有比大康更大方的，若是你向大康要求，他们一定会用比别人更丰厚的钱财赎回我。”
“只怕我没有命拿大康的金银财宝，对我这等敢劫掠公主破坏和亲的人，大康的皇上，美人你的皇兄，定然会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了我人头。”
“那我可否知道，你想把我送给谁呢？”
“美人，你猜猜。”
“不会是索卢连山吧？”
只是直觉，与生俱来的直觉，或许便是这莫名的直觉，让她一次次逃过死亡。
在莫愁宫是如此，在冷宫是如此，其后多次遇害，都是莫名地预先有不祥的直觉，从而躲了过去。
“即便是太子哥哥死的那日，也是那般吧？看着那个苹果，不知道为何便不想去吃，让太子哥哥抢了去，其实我是知道他要抢的，当时却是不知道如何，便想扔掉那个苹果。只是我纵然喊了不让太子哥哥吃，他还是咬了一口……”
悠然神伤，若是她扔掉那个苹果，会不会到如今结局全不相同？
沙暴的眸子中闪过异色，看着身前的月婵娟，她是如何猜测到的？难道是她觉察到了什么？或者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但是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走漏消息，他和索卢连山之间的联系十分隐秘，便是他的心腹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不知道跑了多远，进入山中，顺着羊肠小路行进，月光下山谷中有难得一见的盈盈绿色，还有一处水源。
几座帐篷便扎在山谷之中，看起来是临时的宿营地，宿营地中还有几个人在准备食物，点燃了篝火。此地四周是石山，因此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
月婵娟回头寻找，却是没有看到弩车的踪迹，心中不由得担忧，这些悍匪得到了弩车，日后必然更是大患。只是想到弩车中的弩箭，总有用尽之时，匈奴不会制造弩箭，因此担心才少了些。
沙暴从马上跳了下去，伸手去接月婵娟，月婵娟却是从另外一边自己跳了下去，没有用沙暴接应。
沙暴尴尬地笑了笑，月光下，她如月中谪仙一般，带着难言出尘的美，风姿卓越，并未因为被劫掠或者身上蒙了沙尘而失色。
一时间，众人皆呆呆地遥望月下水源边的月婵娟，忘记了一切，几乎停止了呼吸。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良久，便都呆立在原地静静地凝望月婵娟。
转身，走到水源边，蹲了下来伸出手去在水源中清洗双手。捧起一捧水，扭头看着沙暴：“这水可以喝吗？”
“别喝！”
沙暴叫了一声，却是颇为大声，似乎也感觉到有些失态，目光艰难地落到月婵娟的裙裾上：“来人，拿烧开干净的水给公主喝。”
有人急忙在碗里倒了水，清洗了碗后再倒上水拿给月婵娟。那人痴痴地看着月婵娟，浑然忘记了身在何处。
沙暴用手指着一处帐篷：“美人，你还是赶紧进帐篷去吧，否则我的人连饭也没有心思吃了。”
“呵呵……”
清脆娇柔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月婵娟侧目看了沙暴片刻，端着水进入帐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