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去的地方,一个是学校后门人烟稀少的喷泉广场,因为后门的公路被封闭,所以这里平常渺无人烟,是一个人静静享受孤独的好地方。
我喜欢画远山的暮景,颓圮的石雕和围墙,飞舞的灰鸽,但我更喜欢画的是人物。
西山有一座小滑雪场,形形色色的老少很多。
去年冬天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就开始经常去那里写生。
透过铅笔的线条仿佛能看到他们百种姿态的人生,尤其是有一群活泼的少女引起我的注意。
她们共有四人,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关系亲密,应该是舍友或者闺蜜。
她们经常手拉着手从高坡欢快地呼喊着一冲而下,然后互相打闹。
我悄悄的在纸上速写下每一个人,我尤其喜欢一个身材偏瘦的姑娘,她脸蛋略苍白显病态,但蓝色的大眼睛总是水汪汪的,被捉弄时总是一副羞怯的神情,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她们总喊她洛瑞丝。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正聚精会神地在画夹子上细细描画纸上摹洛瑞丝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美,我爱极了这双眼睛,它仿佛流淌着一种治愈的能量,让人忘记一切的忧愁和痛苦。
“嘿!你在画什么!”
周围突然一黑,我被这一声招呼惊到,抬头一看,正是那四个女孩滑雪的女孩围着我。
为首那个高个的金发女孩夺过我的画册,“你不会是在偷偷画我们吧?”
我来不及阻止她,她就已经翻开了画册。
我的脸腾的红到了脖子跟……完蛋了!我几乎就想夺过画册逃离这里,但神使鬼差地没挪动脚。
“咦!水平不错嘛!你是美术专业的啊!”金发女孩目露赞赏地道。
我心脏狂跳,前面都是风景画,她如果再翻两页,看到后面的人物,就要出事了啊……
另一个卷发女孩凑了过来,拉过画册:“你让我们看一下嘛!你不能吃独食,给我看一会儿!”
“别啊!后面我还没看到呢!”金发女孩和她争抢起来,两人谁也不让谁,我的画册在她们手里不断变更主权,她们一人拉住了一面硬纸壳封,脸憋得通红。
“你快松手!要坏掉了!”
“你才应该松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俩,不知所措。
只听见“啪——!”的一声,两人各自抱着一半封面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画册的丝线不堪重负崩断开来,散落的画纸哗啦啦地洒地满地都是。
我慌慌张张地趴在地上捡起来,一个女孩也走过来帮我捡。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了……”我红着脸盖住画纸,生怕她看到画的内容。
“很抱歉,我的朋友们太无礼了!”她的声音清澈而柔软,像是咚咚的山泉。
“没…没事…我……”我手足无措地摆着手,收好地画纸又掉了几张到地上。
在我窒息的目光中,她捡起了那几张画纸,扫到画纸上的人物,美眸忽的一颤,脸颊红到了脖子跟,呆立在原地。
金发女生抢过那张画纸,大呼小叫了起来。
“哇!画的好漂亮!”
“这一张是我!这一张是洛瑞丝!哇!这一张还是洛瑞丝!”
“这里全都是洛瑞丝!”
“我这也是!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三人开始抢夺画纸,脑袋里一片空白。
洛瑞丝同样红着脸,她捡起一张画纸,果然又是自己。
察觉到她脉脉看着我的眼神,我更加慌张了,低着头不敢看她。
“哇!全都是洛瑞丝哎!一张都没有我!”金发女孩故作伤心的样子,然后瞪着眼睛问我:“喂!小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暗恋我们家洛瑞丝!不然我就打爆你的头!”
“我没有……我…不是!”我语无伦次地摆手,却像是不打自招。
“哼!那你怎么都在偷画她,难道你是变态?”
“不……不是……”我感觉我就快哭出来,扔下画册头也不回的跑了。
“安娜!你太过分了!”洛瑞丝小心地收起那些画,“你们弄坏了人家的画册,还对人恶语相向……”
金发女孩红了脸:“我只是想开个玩笑嘛,谁知道他这么不禁逗!”
“那我们把画册修复好还给他吧……啊,刚才没有问他是哪个班级的!”
“第一页好像有名字呢……美术二班,夏路,字也很漂亮。”
……
我再次看到洛瑞丝时,是在一天下午的课后,我收拾完书本走出教室,抬头却看见她站在门口
她站在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衣带在她纤瘦的腰肢上打了个蝴蝶结,手里抱着我那本被修复的画册,身上被夕阳镀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我把它缝好了,还给你。”她展颜笑道,抬手理了理耳边调皮的窜到前面的头发。
“谢谢……”我忙收回痴迷的目光,生怕被她察觉。
我们并肩走在阴凉的樟子树下,一路无言。
走到了男女宿舍分岔的路口,她忽然顿住脚步。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却听见她说:“我很喜欢你的画,能为我画一幅么?”
我瞪大了眼睛许久不语,眼见她的神色开始变得失望,忙疯狂的点头:“我,我愿意的!”
她眨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捂着嘴娇笑起来。
从此之后,洛瑞丝就成了我的模特儿。但除了画画,我们一直没有别的进展,我们都沉浸在那种美妙的,若即若离的暧昧感之中,谁也不肯率先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