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彦泽说的很轻松,其实过程还是有点艰难的。他打车去了齐继母亲工作的地方,打电话请她下楼。
齐母想不通原因倒也下楼来见了他,对于齐继的同桌她还是比较熟悉的——见过几次还经常听齐继说起。
两个人在大厅的沙发区坐下,蒋彦泽直接表明来意:
“阿姨,我来是想和您说冬令营的事。我也知道来打扰您很冒昧,只是齐继是我同桌,也是我的好朋友。这次冬令营是我们高中阶段最后一次了,班里多数同学都报了名,和她要好的几个同学也都报了,她真的很想参加。
我知道在父母眼中我们永远都是孩子,可是我们已经16岁了,既能够独立思考,也能够明辨是非。在父母身边,我们会一直理所当然的接受父母的照顾,反而是离开父母身边,才能明白父母为我们做了些什么,才能更懂得珍惜。
您能不能给她个机会,让她尝试一下,哪怕只是一小步,哪怕只是短短的十几天,让她试试看!”
齐母觉得眼前这个情况有点好笑:“那你呢?是什么角色?”
蒋彦泽愣了一下:“我们是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今天其他人交了报名表,她委屈得都哭了,我不忍心……如果您不放心她的安全,我可以全程盯着她,保证不让她落单,保证把她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还得帮我盯着不许她谈恋爱!”齐母审视着他。
“当然可以!我一定好好盯着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向您汇报!”意思是同意了吗?
“吃午饭了吗?”齐母突然问。
“吃过了!”蒋彦泽毫不迟疑。
“跟我来!”
两个人好像在比谁说话更简练似的,蒋彦泽随齐母去食堂吃了午饭。
齐母签了申请表,叫了一辆品牌口碑极佳的专车把蒋彦泽送上车,完全不理会蒋彦泽的拒绝,并再三叮嘱司机务必把他送到学校,中途不准停车!
“经过就是这样的。”蒋彦泽一口气讲完了。
齐继打开手机,果然收到了母上大人的信息,确认蒋彦泽已经安全的回到学校,以及给她一次机会证明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谢谢妈妈,蒋彦泽已经回来了!”她赶紧回复。
“你打算怎么感谢我?”蒋彦泽骄傲的不要不要的,好像骄傲的小孔雀!
“你说!”齐继倒是很痛快。
“帮我把作文写了!”
“走开!”
“这是你对待‘恩人’应该有的态度吗?”蒋彦泽痛心疾首,“不过你老妈单位食堂真不错,比咱学校强多了!”
晚上回到家,蒋母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蒋彦泽扔下书包扑了过去:“亲爱的老妈,你怎么更年轻更漂亮了?这样下去再过十年,咱们两个出门,人家一定会认为你是我妹妹!”
蒋母虽然习惯了儿子的人来疯,也觉得今天有点不同寻常:“嘴这么甜,又闯祸了?还是想要什么礼物?”
蒋彦泽抱着母亲摇了又摇:“都没有,只是觉得自己有这么好的老妈实在是太幸运了!真的!”
“看来是有感而发啊!说说吧。”
蒋彦泽把齐继母亲的被害妄想症和超强控制欲讲了一遍,只隐瞒了他去帮齐继说情的事。
“是不是好可怕?我现在觉得齐齐也挺可怜的,一点自由都没有,什么都得听她妈妈的。您没看到她今天看到其他同学交报名表要哭不哭的样子有多可怜?”
蒋母听完,笑得别有深意:“心疼了?”
他吃惊的看着老妈:“说什么呢?她是我的好朋友,我拿她当哥们儿!”这么说的时候莫名的有点心虚,怎么回事?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蒋母很缺乏诚意的附和,话锋一转,“不过齐齐妈妈的做法我倒是可以理解,虽然稍微有些严格,但也无可厚非。”
“啊?”蒋彦泽不敢相信自己开明的老妈会认同齐继家里那个独裁者!
蒋母耐心的给儿子解释:“养女儿的确比养儿子要多操很多心,不过齐齐这样省心的女儿和你这样操心的儿子属于例外。”
“妈!”
不理会蒋彦泽的抗议,蒋母继续说:
“女孩儿从性别上就注定了要比男孩子更容易受到侵害,这是真的。齐齐妈妈给她灌输的观念和保护她的手段都是正确的,如果我生的是女孩儿我也会这么做!
特别是到了青春期,男孩儿女孩儿谈恋爱,一旦偷尝了禁果,女孩儿还有可能因为没有做好保护措施而怀孕。堕胎不仅非常痛苦,还有可能让女孩子永远丧失成为母亲的资格,造成一生的遗憾和悲剧!
虽然发生的可能性不大,但因为后果太严重,难以承受,所以父母的担忧是人之常情,你现在懂了吗?”
蒋彦泽的表情严肃起来,郑重的点点头,蒋母满意的微笑。
“其实齐齐的妈妈,人也挺好,就是太严格了点。”经过今天中午的接触,他对齐母的印象其实有所改观。
齐母单位的食堂是自助餐,菜色很是丰富。她知道他们学校午休时间短,让他拿了饭菜就先找个座位吃饭,然后她又去拿了牛肉面和牛肉汤粉。
“你选一碗吧。”齐母说。
“我已经够了,您随意。”蒋彦泽礼貌的推辞。
“那就都给你好了。”
母上大人果然名不虚传……“牛肉面吧。”
齐母把牛肉面推到他面前,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把汤粉里的牛肉挑出来放在他的碗里。
“您吃吧,我真的够了!”蒋彦泽有些意外,但确实被她这个举动暖到了。
“你们这个年龄正是饭量大的时候,怎么吃都不胖。到我们这把年纪,可就要管住嘴迈开腿了!”齐母微笑。
***
齐继回到家先洗了澡,齐母给她热好牛奶端了进来。
“妈妈,谢谢您,我会注意安全的!”齐继主动说。
齐母坐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也是从你这么大过来的,你的想法我都经历过。我也是从有了你以后,看问题的角度才发生了变化,甚至对有些事竟然有了截然相反的看法。”
“是什么事?”齐继好奇。
“小时候,我看到宋庆龄和孙中山的爱情故事特别感动!两个有着共同理想信念的伟大人物深深相爱,冲破重重阻力,终成佳偶!我觉得只要真心相爱,什么年龄、距离、家人的反对都不是问题。这样的爱情,即使拥有的时间很短暂,也是绚烂璀璨的,足以让人缅怀一生,胜却人间无数貌合神离凑合到老的夫妻!不过我当时倒是有个疑问——为什么宋美龄和蒋介石的婚姻就得到了宋氏夫妇的认可,而宋庆龄和孙中山却遭到了激烈的反对?”齐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后来才知道孙中山比宋庆龄大了27岁,是宋父的好友,就好比你爸爸的好哥们杨叔叔和你的关系一样。而且这位‘孙叔叔’家里家外、国内海外大小老婆一大串,宋父估计对这位好兄弟也非常了解,知道他不是女儿的良配。
可是父母永远都没有办法赢过子女,宋氏夫妇最终还是妥协了,孙中山和原配离了婚,娶了宋庆龄。而这段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先是宋庆龄在永丰舰事件逃亡途中流产,从此再没有怀孕。而后不到十年,孙中山就过世了,宋庆龄一生没有儿女,守了半个世纪的寡,又和兄弟姐妹相隔万里,半生不得相见,直到离世都没有一个亲人陪在身边。
我想她的父母如果看到女儿这样的人生,这颗心光疼就要疼死了!她临终前决定埋在父母身边,而不是和国父合葬,恐怕也是心中对父母有愧吧。
遥想宋嘉树当年,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才貌财三全,心里对乘龙快婿恐怕也有些设想,没想到二女儿执意嫁给他事业上的伙伴——的确成就了伟大的一生,只是这种‘伟大’对父母而言却是剜心之痛!”
齐母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很多事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
“妈妈,您放心,我听进去了!”她能体会母亲的苦心。
***
冬令营的行程丰富多彩,伦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是学生游学的必选项。和同龄人出行的乐趣是跟父母旅行无法比拟的,齐继过得非常开心!只是第一次和父母分离这么久,有点想家。按照母上大人的要求,她要每天发信息报平安,很容易做到。
蒋彦泽一路以她的“监护人”以及“恩人”自居,负责“监护”她——据说是母上大人批准的。全程除了晚上睡觉,他都要求齐继跟着自己。
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虽然早知道英国是黑暗料理的发源地,但多数同学还是没有做足准备。反倒是母上大人为她准备了充足的泡面、榨菜、折叠烧水壶和碗。
吃了三天西餐,大家就开始叫苦不迭!第四天吃饭,齐继掏出了一包榨菜,几乎瞬间被徐开几个抢了个精光。
“神啊,请赐给我一包泡面吧!”几个男生在那里祈祷。
他们住的地方虽然繁华,却并不在唐人街附近,没有中国超市,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齐继看蒋彦泽晚饭都没怎么动,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回到房间,她打开箱子,取出三包泡面和两包榨菜:“安然,我去给对面送点吃的,很快回来!”
“好!”
敲敲对面的门,是蒋彦泽开的门,看到她明显有点讶异:“来串门吗?徐开在换衣服,现在不能让你进来!”
齐继神情倨傲,扬起下巴把藏在背后的泡面和榨菜亮了出来。
蒋彦泽两眼放光,把门完全打开,冲屋里高喊:“牡丹,快出来接客,齐大官人来看你了!”
这个人大概正常不了了,齐继翻了个白眼:“看你晚饭都没怎么吃,给你们送点吃的。不过你拿什么和我交换呢?”没想到她也能享受一把囤货居奇、坐地起价的乐趣。
蒋彦泽惊恐的后退了一步,掩口说道:“你不会是想要我的初吻吧?”
“你去死吧!”她把榨菜和泡面都丢到他身上,转身就走。
“唉,别走啊!和你开玩笑的!我们没有热水啊,你行行好,再给我们点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