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开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说:“阿泽,听我一句,一定去看看她好吗?”
慎重到有些沉重的语气让蒋彦泽忍不住抬眼看他。
“其实——去年我回家给我姥爷过八十大寿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些齐齐的消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还记得我二姨吧?”
徐开的姥姥是英雄母亲,生了八个孩子——七女一子,其中二姨长的最漂亮也最八卦。
以前他们嘲笑徐开的时候,经常管他二姨叫猪八戒他二姨。
“当然记得。”他点头。
“她不是和齐齐家住同一个小区吗!给我姥爷过生日那天,她问我高中毕业以后有没有见过齐齐……”
当时二姨一脸八卦的打听:“徐开,我记得你和我们小区里那个高考状元是同学来着,你高中毕业以后见过她吗?”
徐开摇头,不明白二姨为什么突然会对齐继感兴趣。
二姨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你知道那个女孩子精神出问题了吗?”
徐开大惊:“别胡说八道,不可能!”
被自己的外甥怀疑诚信度,二姨非常不满:
“我说的是真的!现在我们小区里都这么说!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干嘛咒她!
你知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从上大学到现在——快有十年了吧,从来没回来过!她父亲还经常在家里住,母亲逢年过节也会回来,可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大家伙儿都说她其实不是去北京上大学,她母亲也不是工作调到北京了。其实啊,是陪她去北京看病——听说她在安定医院住了好多年了!”
徐开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这帮七大姑八大姨的脑洞简直无语了……
“你还不相信?”二姨的耐心即将告罄。
“我可不是乱讲的,我有证据——整个小区的邻居都是证人!你们高考那年,那个女孩子考了个全省状元,当时整个小区都轰动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夏天她几乎就没出过门,每天就在家里弹钢琴。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状元多才多艺,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先是小区里的老人普遍反映心情不好,动不动就流眼泪!
后来孩子们放了假,听到她弹的曲子,说她弹的都是“命运”“悲怆”,什么受难曲啊,再不就是国家兴亡、民族灾难的曲子,那叫一个悲壮!哦,有一首你表姐特别喜欢,我记得很清楚,叫《出埃及记》!”
二姨一直傻傻想不通,离开埃及怎么会那么要死要活的。
徐开听得瞠目……
“后来老人小孩听得都快抑郁了,邻居们就问她母亲:你们家孩子这是想考音乐学院你们不让吗?
连居委会主任都特意和她母亲谈话,说觉得听这个琴声孩子心情好像不是太好,让家长多关心多陪伴。其实意思是,她弹的那些东西听起来不是活不下去了就是不想活了,不会真的抑郁了要自杀吧!”
徐开听得鼻子泛酸……
“后来没等开学,她母亲就带她去了北京。说是提前适应北京的生活,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后来又说她去了美国!
谁家孩子没上过大学?你见过哪个上了大学就再也不回家的?这几年大家算是想明白了,那姑娘肯定是精神出问题了,所以才没再回来……真是可惜了,长得好看、学习好还乖巧……”
后面二姨又絮叨了些什么,徐开都听不进去了……
“我一直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徐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蒋彦泽,
“这些三姑六婆胡说八道当然不能信,不过她说的那个暑假发生的事,应该是真的……”
蒋彦泽面无表情的听完他的话,心里五味杂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如果当时知道,我一定会去找她,可现在……”
“你问问你自己的心,真的过去了吗?我猜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你们没有说清楚。听我一句,去看看她吧。哪怕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别留下遗憾……”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蒋彦泽便先离开了——还有工作等着他。
徐开驱车来到和蒋彦鸿约好的茶室,发现他已经等在那里了,这次和蒋彦泽的谈话正是他请托的。
一个星期以前,蒋彦鸿给他打了个电话,大意是蒋彦泽的母亲遇到了齐继的母亲,发现两个孩子都是单身。
齐母因为齐继这些年一个男朋友都没交过已经快急死了,恰好蒋母很喜欢齐继,可偏偏两个当事人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蒋母希望能推他们一把——所以才有了今天徐开和蒋彦泽的对话。
“彦鸿哥,我刚和阿泽聊完,能说的我都说了。”
“辛苦了!”蒋彦鸿由衷的感谢。
“你干嘛和我客气,阿泽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其实这么多年他没带过一个女朋友给我们看,我就猜到他心里恐怕还是没有放下。可每次提齐齐他都冷着脸,我也就不敢再提了!”以徐开对蒋彦泽的了解,不可能看不出他的心事。
“齐继这些年一个男朋友都没交过,她父母都快急死了。我婶婶很喜欢她,所以咱们能推就推一把。当初的事除了他们两个,也只有你最清楚了。齐继为什么和彦泽分手,你有眉目吗?”
蒋彦鸿不相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徐开面容有些僵硬:“彦鸿哥,可能是我对不起阿泽,其实这件事也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我不敢去求证,也不敢和阿泽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果然是有线索的,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阿泽一直以为齐齐事前不知道他想当演员的事,所以他才没猜到。其实齐齐早就知道了,是我告诉她的。她也知道阿泽只能去上戏,没有办法去北京。我猜,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提的分手。”
把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说出来,他的心情依然沉重,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是罪人了!”
蒋彦鸿:“你觉得齐继提出分手是因为不愿意彦泽当演员还是不能接受异地恋?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我猜可能两个原因都有吧。是我和齐齐说,当演员是阿泽从小的梦想。他为了这个梦想在和他所有的亲人抗争,她帮不上忙也不许这个时候给阿泽添乱!”
徐开羞愧的低下头,红了眼圈,
“我没想到,她对这件事会这么抵触,不到一个月就提出分手。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矛盾,他们从没红过脸,也没有第三者。”
蒋彦鸿皱眉:“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彦泽原因?”
徐开叹道:
“我猜是希望阿泽能心无旁骛的追求自己的理想吧。所以我也没有把我的猜测告诉阿泽,怕白费了她的苦心。
其实一开始我没有体会到她的用心,因为她和阿泽分手的事我还对她说了不好听的话,觉得她辜负了阿泽。
你不知道阿泽对她有多好,分手时有多伤心!我当时真的好恨她,认为她太自私,不懂得珍惜!可后来模拟考试,她成绩下滑了好多,我才知道她心里也难过。
我就寄希望高考之后他们能复合,没想到她决绝到连一次同学会都不参加,完全和我们断了联系!”
这些年徐开一直因为这件事心存内疚,觉得愧对蒋彦泽,也愧对齐继。
特别是在高考后,齐继成为省理科状元的喜报传来,他都没见她真心的笑一笑,那时他才确定自己铸成大错。
几次他想和蒋彦泽说这件事,可才开了个头,蒋彦泽就翻脸了。
后来他渐渐体悟到齐继的用心,便不再提及了。
徐开:“你说我要不要把我的猜测告诉阿泽?”
蒋彦鸿摇头:“我们不要干预了,一切顺其自然吧,干预太多有时反而适得其反!”
徐开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