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莫清琳的提点以后，何小乐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想要将事情的原委给交代清楚，而不是抱怨闵漠的不是。
“对。那天闵漠问完我那句话以后，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无聊。”何小乐耸了耸肩膀，“后来这个人虽然没有怎么缠着我问这个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够在我面前刷存在感，让我不注意这个人都不行。”
“直到后来，老师让他做了我的同桌。”何小乐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突然分神想着自己明天应该找个时间修理一下。
“然后呢？”莫清琳顺着何小乐的视线看到她的手指。
何小乐的手指其实很好看，十只手指都是修长得体的模样。从前就有老人说过，如果一个人的手指细长细长的，那么这个人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长得很高。
“搬过来以后，那个人就整天在我旁边重复这句话。说到我都快疯了。”何小乐有些小大人模样的叹了一口气，微顿过后才继续说话，“之后，有一天，我就反驳他。我说，作为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痛觉呢。”
“结果你猜怎么样。”何小乐忽然抛出了一个悬念给莫清琳。
“他说，他就是没有痛觉的？”莫清琳顺着何小乐的问题回答。
当下就得到小姑娘赞赏的眼光。
“还不止呢，他还伸出了手让我打他一下试试。”说到这里的时候，何小乐的声音弱了下去，很明显她知道她所说的事情、以及之前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得到大家的理解，所以她说话的语调会在不知不觉中添加些不自信，“然后我就真的打了。”
莫清琳轻轻抬起自己的手，拍了拍何小乐的脑袋，表情并没有半点的唾弃或者责备，反而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他真的不会痛诶。而且不管我用多么大的力气，他都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何小乐在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直到，我自己也变成这样。我才能够理解他。”何小乐说话的时候，又在自己还算是光洁的皮肤上面留下一个红印子。
这种动作在下一刻就被莫清琳轻柔的阻止。她轻轻的将小姑娘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防止她再继续破坏自己的皮肤。
“我那时候问他，怎么可能会没有痛觉啊。他说，那要不然，他也打我试试。”何小乐被莫清琳握住自己的双手并没有任何的反抗行为，只是一副乖巧模样，“我同意了。然后就发现，我可能也和别人不一样。”
何小乐的眼皮在说话的时候半耷拉了下来，眼睫毛也随之轻轻颤动，而浮现在小姑娘的脸上，却是她勾起的一抹苦笑：“而且啊，那些疼痛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还觉得想要笑，因为好像真的不痛。”
说完这句话以后，何小乐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大概我真的和闵漠一样，有问题吧。”
莫清琳握着小姑娘的手掌轻轻用力握了一下，想要给手心里面的另外一双手掌传递力量，让她不至于产生害怕的情绪。
“其实我们也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何小乐重新恢复了小大人的模样，“我们就约定，每天都试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没有痛觉。如果哪天，谁的脸上露出疼痛的表情，我们彼此都会为此开心很久。因为，这代表我们其实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你们这个约定谁也没有说？”莫清琳轻声问道，虽然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是在这种时刻，却添加了些柔水的感觉，让人听不出半丝冰冷，反而多了几分亲切。
“嗯。后来，我们发现班里面有其他同学也有这样的心理。我们就用赌约的方式来治疗我们自己。”就像是早前何小乐和大家说的一样，她和同伴们约定赌约，如果谁输了就要接受惩罚，只是这种惩罚被大家认为是治疗自己认知误差的方式。
“你们做的很棒。”莫清琳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对她们这种处理事情的方式进行批评。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何小乐原本暗淡的眼睛就像是添加进了星星一样明亮了起来。
“真的吗？”她用言语进行确认。
“嗯。”莫清琳勾起了自己的嘴唇，“你们会寻找问题，并且积极的去解决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很棒的行为。”
“但是呢，这个解决问题的方式还是太过于极端了。”莫清琳客观的说道。
在和何小乐的交谈过程中，她并没有拿出自己是大人所以何小乐一定要听从自己的姿态，只是将自己和何小乐共同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继而和她对某个问题进行探讨。
“其实我也觉得，应该是我这里有问题了。”莫清琳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所以在今天见到音仪姐姐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的排斥。”
“抱歉。我应该和你商量的。但是，我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这件事情。”莫清琳的声音里面带有一些愧疚。
她下午看到何小乐的表现的时候，虽然说脸上并没有外露任何极端的情绪，但是实际上，在她的心里面，却像是经历了暴风雨一样有层层的波浪席卷。
所以在离开学校过后，没有太多的考虑，就将何小乐带往医院。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闵漠其实也挺可怜的。”何小乐却没有纠结在莫清琳纠结的事情上面，她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和莫清琳说。
“嗯？”
“我能够感受到，在他的心里面真的住着两个人。如果音仪姐姐真的能够将我的痛觉给找回来，也希望她也能够救救闵漠吧。”何小乐轻声说道。
她用的是“救救”这两个字。在她的心里面，其实一直觉得残疾孩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怜，很多时候，只是需要大家多一点将关爱递给他们，或者说将更多的援助之手神向他们，或许他们就能够得到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以及公平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