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被派出去接人的司杰扶着邓新红姗姗来迟,见了林洛,也不见得两个人有多激动,很寻常的互动,司安国一双睿智的眼睛巡视一番,心里有了数,一张口不客气的说:“好啊你这个老家伙,说实话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跟洛洛有联系啊?说不准还经常见面对不对?”邓新红板着个脸,瞥了一眼自个儿的干连襟,冷哼了一声,把林洛拉到自个儿旁边坐下,“怎么着,我这是亲生的,你嫉妒啊?”他才不会告诉司安国他最近三四年经常见到林洛,几乎每天都能和林洛视频。
老人家一番唇枪舌战,原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饭后,林洛跟着爷爷坐上司临煦的车回了邓家。
司临煦将从公寓带来的箱子取出来,和林洛一起将邓新红送进邓家宅子,独自一人回到车上,仰靠在座椅上坐到后半夜,周围的灯光全部熄灭了,这才坐直身子发动车子离开。
邓家,本该睡着的林洛,听到外面车子启动的声音,一双眼睛慢慢睁开,眼中尽是苦涩。
第二天,林洛一大清早就被厨房传来的香味勾醒了,一番洗漱整理之后下楼,保姆宋阿姨已经将早餐准备好,香喷喷的小米粥,鸡蛋,烧饼,配上几个爽口的小菜,暖暖的家的味道,看着叫人食欲顿开。
邓新红架着一副花镜坐在餐桌边上看报纸,听到声音从镜片后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林洛,笑的慈祥:“还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宋阿姨在锅里还给你温着一份粥,快去端来跟外公一起吃。”
林洛甜甜的应了一声脚步轻快的跑去厨房,邓新红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这孩子越来越会隐藏情绪,当年的事给她那么大的打击,这些年过来面上倒是一点不显了,他劝自己不要往偏了想,满心希望她是真的开始学着放下。
看到林洛端了青瓷小碗转身,邓新红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祖孙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邓家虽说书香门第,却没有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要不是高声喧哗手舞足蹈影响到别人进食,一切都好说。
林洛这些年的生活邓新红都清楚,邓倩倩两口子经常到处飞,留下老人家和洋阿姨住在诺大的房子里,时常跟林洛嚷嚷着空虚寂寞冷,孤独无聊寒,瞅着林洛空闲的时候便央着她飞过去住几日,如果遇上倒不出时间来,便每日都要视频里掰扯掰扯才肯罢休。
林洛哪里会不晓得自家外公的那点心思,明里说是要她陪着,其实是要陪着她,外婆在的时候,一直忽略了外公,只一味的亲近外婆,外婆不在了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和外公住在一起,直到这些年,林洛慢慢品出外公的好来,果然父爱都是沉默的,外公也是一样,沉默,但如山。
吃过了早饭,林洛帮着阿姨把碗盘都收进厨房,出来趴在邓新红肩头:“外公,我今天要出去采风,和杂志签了约要去拍一些雪景,晚点回来陪您吃晚饭,您在家里乖乖的不要调皮捣蛋哦。”
邓新红失笑,一张虽遍布皱纹但仍然儒雅睿智的脸带着包容的宠溺:“知道了,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
林洛“啪叽”在邓新红的脸上亲了一口,招来一句嗔骂,随即像鸟儿一样轻快的飞奔去楼上,很快穿戴好一身火红色的防寒装备,背上重重的相机包,一阵风一样刮到门口,朝着邓新红一个飞吻,又刮了出去。
本想着直接刮去车站的林洛在门口不远处戛然而止,一辆黑色路虎停在路边,一身黑衣黑裤的男人在车旁长身玉立,看到林洛,司临煦笑弯了眉眼,原本挂了些许冰霜的眼睫春雪初融般温暖。
“你怎么在这里。”林洛的嘴里不自觉的发出疑问。
司临煦走过来,接过林洛背在肩上的挎包,揽着肩膀将她带上了车,各自坐好后,司临煦偏头看向林洛:“不是要去林县,我正好今天没事,和你一起去。”
话音落下,一只手绕过林洛身前将安全带拉过来扣上,抬头看看她,用那只手亲昵的拍了拍女孩的脸颊,随后回身坐好,一连串动作自然随意,仿佛之前的每一次。
车子启动,林洛索性转过脸去看向窗外,刚刚下过一场大学的H市洁白的就像一个童话世界,温度虽然低,但是路边的空地上总是有很多小孩子蹦跳着在平整的雪地上印下深刻的足迹,一路看过去,一些店主在自家门前堆出一个个搞笑滑稽的雪人,看到栩栩如生的佩琪一家的时候,林洛硬生生板起的脸上已经全是笑意。
看到林洛拿出相机,司临煦放慢了车速,让她能尽量拍的清楚一些,遇到林洛特别喜欢的还特意停下车子,一起下车去拍,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地方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日正当午,司临煦将车停在一家挂着民宿标志的尖顶房屋门口,拉着林洛一起进去。
林县作为北方有名的旅游景点,做的是雪乡民居的生意,讲究的是大锅炖,热炕头。两个人一进门,一股热气涌了上来,热情的老板娘迎上前来,招呼着两人往挂着半截布帘的屋里进,门框有些矮,司临煦微微低了头,挑起帘子,依旧是揽着林洛的肩头走了进去,整个房间有一半的面积是一铺炕,林洛伸手摸了摸,热乎乎的特别舒服,林洛脱了雪鞋大衣,只穿了里面的羊绒衫牛仔裤爬了上去,爬到最热的炕头上盘腿坐下,看司临煦跟老板娘询问菜式,点好了餐,司临煦坐了上来,两人隔着炕上的一张圆形的矮桌相对而坐。
“一会儿吃完饭你要去哪里,听老板娘说这里的雪橇很好玩,要不要去试试看?”司临煦温润的眼睛透着清浅的笑意,看着眼前的脸蛋红扑扑的林洛。
向来这些事情林洛都是随遇而安的,从前又习惯了司临煦安排她的生活,虽然隔了五年,再次见到他,还是改不了过去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