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竑决心和梦月分手
尽管竑始终怀着希望,但即便是钢铁意志的人,也有软弱、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日子一天天过去,馨儿身体在渐渐恢复,可就昏睡不醒。无论儿子怎样呼唤,丈夫怎样握手倾心交谈,馨儿都毫无反应,梦月的乐声悠扬婉转,吸引了所有的人,除了馨儿。而梦月始终没有看到馨儿的手再动。
梦月却一如既往,平静地站起身,抱着琵琶,微笑地跟宫人道别。竑站在窗边,透过淡黄色的窗纱,看着梦月走过游廊,出了大门。竑疲惫地坐下来,馨儿沉睡不醒,梦月若即若离。梦月就像袅袅的一缕青烟,在他眼前飘飘而上,他看得见、摸得到,却留不住。他丧失信心,不想这样耗下去了。他要全力爱馨儿,照顾馨儿,梦月既然不顺从,那就······
他不再去找梦月。在乾清宫也尽量回避和梦月见面。这么做很容易。没有人敢不经允许就去见他.但是他很痛苦。她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跟他在一起,跟他共度艰难。梦月深深印在他心里。她是他的心上人。这是一种爱而不得的痛苦。他得不到梦月,可他和梦月之间也不存在别的人,他没有情敌。他也是梦月的心上人。可他们就是走不到一起去。他不知道是谁挡在当中。他无能为力了。他想放过梦月,也放过自己。可他舍得吗?
皇上的变化早被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们察觉到了。
小迪看出来了,皇上在躲着梦月。她对梦月冷言冷语,原本是担心梦月夺走皇上。可随着了解的加深,她发现梦月并没有争宠之心,也没有野心,不然,她不会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皇后。特别是听到梦月说,皇后一醒过来,她便离开。小迪心中更加释然,跟梦月的关系变得融洽起来。
梦月陷入一种封闭状态。将竑封闭在她心灵之外。不为别的,只为不痛苦。她每天强迫自己看乐谱,练习曲子,不让自己闲着。她盼着馨儿醒来,这样,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虽然这里有竑,但她还是本能地想逃离。况且,竑还有个馨儿在心里。她又害怕馨儿醒来,馨儿醒来,她就再也没有理由去乾清宫了,她就再也见不到竑了。这次是真的见不到了。因为竑不想见她了。梦月真心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固执,拒绝服从。可她依旧固执。竑不见她,她也不见他。竑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曾经和她共枕缠绵的人,又变回到那个只在她心里、睡里、梦里出现的人。那个穿青衫、骑白马,在楼下一闪而过的动人身影。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按照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过不去的方式过着。馨儿也依然沉睡不醒。
“这样不行,”竑将笔扔在桌子上。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他跟梦月已经不止三个月了。他不能因馨儿而焦虑还没有结束,就又为梦月痛苦。梦月的影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是在面对馨儿的时候。他也不自觉地想起她。可梦月居然就不来找他。可以,他可以去找梦月,他不在乎食言。可找到之后呢,还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一切照旧。
“跟她说什么都没用。”竑恨恨地想,“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珍惜她,没用!告诉她她对自己是多么珍贵,还是没用,她就是想跑,就是拒绝这种宫廷生活。”
梦月放下琵琶,一回身,看见竑就站在身后。没有任何迟疑,第一反应,俩人互相奔向对方,紧紧抱在了一起。
“你好狠心啊!”竑终于停了下来,将自己放倒在枕上。天已经快亮了。
“你不见我,我已经没有心了。”梦月看着竑脸上的汗珠,闪亮的眼睛,哭了:“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没好好心疼你。总是拒绝你。”
竑不说话,翻身起来,想下床。梦月紧紧抱住他。竑去掰她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她又搂住。三番五次,竑无奈:
“你这是何必呢。反正你迟早要走的。”
“你这次来是跟我告别的吗?”
“我思来想去,你不愿留在宫中,我也找不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小晴这一闹,倒让我觉得把你留在宫中,可能会毁了你。”竑低着头,一口气说完。
梦月也起身,坐在妆台前,慢慢梳着头发,竑倒不动了,只坐在那看着她。
“你真的想让我走?”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还不如早点了断!”
“你想跟我了断?”
“不了断又能怎么样?你在宫中已经快一年了。帝王的生活你也看到了。我无法改变。我也不愿意让你受委屈。”
“我不用你管。我也不觉得委屈。”梦月着说,站在穿衣镜前,对着镜子系着锦袍的纽扣,从领口,到腋下,再到腰,边系,边变换着身姿,窈窕身材,凹凸有致。竑目不转睛地看着,真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就这样看着梦月穿衣打扮。一直看下去。
梦月回身,看见了竑,看见他的表情。她走过去,坐在他怀中,抱住他的头,吻了起来。竑开始还挣扎地想推开她。可身不由己,他抱着梦月再次倒在了床上。
天已经亮了,竑和梦月几次三番分开,又几次三番回到对方怀中。终于,他发狠了,紧紧搂着梦月,疼的叫出声来,他质问梦月道:
“你到底想怎样?我的想法你完全知道。可你怎么想我却不懂。你把我搞糊涂了。”
“竑,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沉默了许久,梦月说道,声音颤抖了。
“那你告诉我,我怎么对你才算公平?”
“你答应过,我可以自己走,但你不能赶我走。”
“那我成了什么?我又算什么!”
“我就是想帮你,看你这样痛苦,我受不了!我比你还难受!”
“我要的不是你的帮助!”竑高声说。他马上意识地了自己的失态。语气放和缓: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既然我这样想了,那我就不能留你,否则就是在利用你。”
“你没有利用我。我愿意和你一起照顾皇后。”
“馨儿是我的妻子,我照顾她理所应当。可你呢,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是馨儿什么人?既然你要走,那就现在走好了。”
梦月不再说话。她依窗而立,背对着竑,她日思夜想的竑:
“非得要这样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半天没听见梦月的声音,他抬头,看见梦月双手掩面,在无声地啜泣。
“你太狠心了。”梦月哽咽着说。
“说离开的人是你!”
该死!竑骂自己,怎么见了她就硬不下心来。离开她就想得要命。
“梦月,要么你留下,永远留下,要么你现在就走!”
梦月一抹眼泪,转身进了卧室,很快就又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脚步轻快,没有任何迟疑,看也没看竑一眼。昨夜的相爱相怜仿佛从未发生过。
就在梦月打开门的一刹那,一个小太监冲了进来,差点将梦月撞到。竑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梦月:
“慌什么!”他呵斥道。梦月感觉他的手紧紧抓住她,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疼得梦月几乎叫出声,小太监大叫道:
“皇上,皇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