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大闻言,倏地起身,诧异的说道:“我的尾巴?”
中年男人也是怔了怔,看了一眼冯老大,说道:
“带进来。”
房门吱呀被推开,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蒙面的人推着一位少年人走了进来。
烛光下,冯老大定睛一瞧,不禁讶然,脱口说道:“陈大少爷?!”
中年男人本是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见状又缓缓坐了下去,目光投向冯老大,问道:“你认识?”
冯老大左右手掌交叠在一起,轻轻一击,说道:“是这次的船客,从衢州去临安投亲。”
中年男人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说道:“咱们的规矩是客船里夜不留宿,怎么这少年人?”
冯老大有些无奈,说道:“这人身份有些特殊,加之年少,在下拗不过他,就让他留在了船上,而且”,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走近中年男人,附耳道:
“大人,在下还给他用了迷香三步倒,真没想到,他怎会平安无事的,不过,在下可以担保,他啥事体都不晓得,跟着我来此处,大抵是出于好奇而已。”
中年男人抬起眼,低声道:
“连三步倒都放不倒的人,你还觉得他是个普通的少年人么?对了,你说他身份特殊,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老大说道:“他是衢州陈半城陈老爷的嫡长子。”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晒道:
“陈半城,我倒是有所耳闻,一介商贾而已,又有何特殊的?冯敬忠呐,你如今是不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跑船的老百姓?”
冯老大一窒,没再说话,举步离开了中年男人,走到陈文波的身前,虎着脸斥责道:“小子,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踪老汉。”
没想到,陈文波却是浑然不惧,甚至嬉笑着说道:
“那人果然说的不错,这半夜钱塘江果然是有好戏看的,冯老大,本少爷问你,你们是否就是坊间传言的江匪?”
冯老大两眼一瞪,怒道:“稚子胡言乱语,老汉只是清清白白的撑船人,钱塘江上下干干净净,哪来的什么江匪?
实话告诉你,老汉是来这里访友的。”
陈文波嘿嘿一笑,说道:“访友,提着钢刀,穿着夜行衣?”
冯老大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那中年男人早已不耐,右手剑指,朝着押送陈文波进来的黑衣人喝道:“好好搜一搜。”
黑衣人立刻上前,一人按住了陈文波,一人去拽他身上背的包袱。
陈文波是何许人,自是不肯轻易受辱,奋力一挣,挣脱了黑衣人的把控,横里一纵,跳了开去,“呛啷”抽出宝剑,摆个架式,举剑便剌,边刺边吼道:
“让你们这些江匪尝尝本少爷的厉害。”
冯老大见状,当即怒叱道:“大少爷,不可蛮撞,快快住手。”
其中一位黑衣人却是哈哈一笑,说道: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老夫看你年少,又生得一副富贵相,才没有下了你的破剑,你却好,到了此时还要逞强。”
说完,身形微晃,侧身让过剑锋,脚下疾行,转瞬就到了陈文波的身后。
陈文波一惊,慌忙回剑,但为时已晚,那黑衣人已经并指为掌,对着他的脖颈处狠狠斩下。
陈文波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便绵绵的倒了下去。
黑衣人探出手,从陈文波的身上解下包裹,双手捧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中年男人并没有去接,而是用眼睛示意着搁在书桌上,黑衣人会意,将包袱解了开来。
入眼便是几身换洗衣物,翻了开来,衣衫之间包着一个革囊,里面除了一些银两,还有一封书信。
中年男人伸手,拿起了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郭兄孝通亲启”的字样。
郭孝通?
中年男人愣了愣,喃喃道:“好熟悉的名字。”
他沉吟片刻,嗤拉撕开了信封,取出了信肉,就着烛火读起来:
“郭兄台鉴:
见字如晤。
依三年前约,吾家大郎陈文波将送至兄处学艺,但凡医药,武功,经书,皆请大兄不吝赐教。
.......
弟陈半城字。”
医药,医药?
中年男人读完书信,口中念叨着,半晌,蓦地说道:“郭孝通,郭神医。”
冯老大一直在盯着中年男人的举动,心里却是盘算不止:
陈文波的这个意外,真是出的令人匪夷所思,但出都出了,关键是如何善后。
陈大少爷是陈半城亲自送上他的客船的,如果平平安安抵达了临安,之后再出什么差错,自然与他无甚相干。
但半路上出了事,陈半城岂能与他善罢甘休。
干办大人高高在上,自是不了解陈半城的势力,所以,倘若陈半城一定要找自己的麻烦,出路恐怕只有一条,就是恳请干办大人将自己调离钱塘江流域。
否则,就算自己亮出了御药院情报营暗探的身份,陈大老爷明的不行,但暗地里依然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让自己生不如死。
冯老大有些头疼。
如今,陈大少爷昏迷在地,干办大人又私拆了陈半城的信件,这事情,最终可如何收场?
冯老大是老谍报人员,心里十分清楚,从规矩来说,陈文波撞破了他们的接头,基本上就是一个被杀人灭口的下场。
棘手啊!
他心里暗叹一声,忽然听到中年男人喊出了“郭神医”三个字,眼前顿时一亮。
他没想到,陈文波此去临安,竟然是去投奔郭神医的。
郭神医可不是普通人,据说乃东晋葛洪一脉,不但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更有些道家神通,在临安城里,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这小子,或许死不了了。
冯老大精神陡然一振,目光看向中年男人,说道:
“干办大人且看,在下就说那陈半城的身份很特殊嘛。”
中年男人斜了一眼,说道:“一个商贾,一个郎中,很特殊么?”
冯老大又是一窒,暗道,你装什么糊涂,就算陈半城是个普通的商人,但郭神仙,你敢说他是普通的郎中吗?
这边,冯老大在心里头腹诽,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中年男人的心里也在暗暗叫苦:
世人只知郭孝通是个大神医,但御药院情报营的高层都知道,他还有一层身份,便是秦桧秦相爷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