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能失了颜面

由于这个时期的东汉，皇后和贵人们还没有实封。于是刘秀采用了一个折中的做法，那就是在这些自留地里，分割出一部分土地交由后宫嫔妃们打理。

因此洛阳近郊的土地，十之八九都是皇帝的后宫们在经营。

朝堂的制度，郭况自然了然于胸。因此他一看名录，就断定这是皇后的地。

“父亲，这其实是皇后的意思……”

于是郭弘一五一十，把前一天和郭圣通的谈话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皇后真是用心良苦啊……”听完郭弘的叙说，郭况一脸的动容。

“这从何说起啊父亲？”

“弘儿，你可知皇后这是在保你。”

“保我？”郭弘一头雾水。

“你可能还不知道……”

郭况于是喝着茶，讲起了从前……

原来，早在刘秀围剿王郎时，郭况的舅舅刘杨在河北已是一方诸侯。

刘秀入河北时，被王郎围困，四方寻求增援。刘杨折服于刘秀的文韬武略，于是决定和他联姻，并助他一起围剿王郎。

而刘杨许配给刘秀的，正是他的外甥女郭圣通。

“你可知这是为何？”郭况瞅了瞅郭弘。

“进可攻，退可守。舅爷这么做，是在做两手准备。万一陛下起事成功，他可以跟着沾光，但万一失败，受牵连的也只是我们郭家，而他老刘家则可以置身事外？”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后世的各种历史论坛上，这段历史没少被人分析和吐槽，郭弘张口就来。

“不错，你能看清这一层关系，已经很不容易了……”

靠！

真以为这副臭皮囊里，还是你原来那个草包儿子吗。

郭弘暗自发笑。

“不过苍天有眼，你舅爷如此狼子野心，陛下自然也明察秋毫。只可惜了，你姑母这一辈子……”郭况欲言又止。

郭况言而未尽的，郭弘却是清楚的很。

历史上，刘杨最后因为居功自傲谋反，被刘秀所杀。只可惜，郭圣通至此沦为政治筹码，铸就一生的悲剧命运。

“郭家有今天，都是因为有你姑母……”

“但这和姑母保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平日形骸放浪、自由散漫，可知这几年朝堂上的风向？”

“这个……”

“朝中如今涌现出一股势力，箭头直指皇后和郭家。这次你不是亲眼看到了么，你以为陛下这次毫无征兆来郭家是因为什么。”

“你是说阴家的人在背后作祟？”

“没那么简单。”郭况摆了摆头：“阴贵人是个豁达之人，有母仪天下之风，甚至比你姑母过之而无不及！”

“那又会是谁呢？”

“你姑母深居宫中，有些事我们不知道，她可能已经知道……如此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郭况没有正面回答，却变得惆怅起来：“想不到为父谨小慎微、深居简出这么多年，到头来恐怕还是……”

史料中，对郭况的记载有几个关键词，那就是养尊处优、骄奢淫逸、注重享乐。但在郭弘现在看来，这些恐怕都是便宜老爹刻意营造出的假象罢了。

静观历史上，那些靠近权利巅峰的皇亲国戚，最后能有几个得以善终……

或许，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你越是贪图享乐，越是骄奢淫逸，才会越让人放松警惕。只有装疯卖傻伪装自己，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孙儿，孙儿……我的孙儿怎么样了……”

就在郭况父子讨论朝局的时候，一个老妇焦急的声音传来。

“定是你祖母回来了。”

“祖母？”

自从穿越来东汉，郭弘倒还没见过自己这位祖母。这位被世人尊称为郭主的老妇，可是东汉初期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郭弘正要迎出去，就见一个老妇推门而入，满脸的端庄与慈祥……

“母亲，你不是在绵蛮看庄稼收成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郭况赶紧上前把郭主迎进门。

而郭主却不理不睬，大步地走向郭弘。

“孙儿，快让祖母瞧瞧。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啊……”一边说一边把郭弘周身摸了个遍。

“祖母放心，孙儿好的很。”说着，郭弘还蹦跶了几下。

“哼！你到底是怎么做父亲的，让自己的孩儿涉险！还不跪下……”

噗通！

一声脆响。

郭况像泄了气的皮球，跪在郭主的脚下：“母亲大人教训的是，儿知错了。”

这……

眼前的一幕，让郭弘大感意外。

便宜老爹骨头软，他先前已经见识到了。

但让一个三十多的汉子，说跪就得立整地给她跪了，这又是何等的威风。

这老太太原来还挺护犊子，隔代亲原来不只是后世独有。怪不得之前的郭弘飞扬跋扈，原来是有老太太撑腰啊……

“祖母，这事怪不得父亲。孙儿当时也是一时贪玩，想点个炭炉熏一下屋内的蚊子，只是后来太困就睡着了……”

郭弘自然已经猜到，老太太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前几天干的大事……

他索性随口编一个慌。

安抚好老太太，郭弘这才注意到，郭主身后还站着个小女孩。女孩十岁左右模样，一身淡青色碎花裙，此刻正眼泪汪汪地注视着郭弘……

“小妹……”郭弘潜意识地脱口而出。

郭主和大哥郭璜、小妹郭茯苓早在郭弘穿越之前就去了绵蛮县。

今天倒算是两兄妹的第一次邂逅。

记忆中，小妹郭茯苓虽然和他不是一母所出，但两兄妹感情却是非常要好。平日里，郭茯苓更是郭弘的小跟屁虫……

“二哥，我和祖母都担心死了，以为你……呜呜呜……”郭茯苓话还没说完，眼中的泪水却再也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好了，二哥这不好好的嘛。”郭弘拍了拍小妹的头，眼中一副怜爱之色。

“璜，璜儿还好吗？”郭况唯唯诺诺，试探性地看向郭主。

“好着呢，绵蛮今年麦子的收成也不错，你不用担心。”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郭主声音也缓和了许多。

于是祖孙三代四人，扯起了闲篇……

在得知郭弘要被皇帝派去平县，郭主当即就对郭况发话，让他多给郭弘备些人手，粮食和金银，郭家人出门绝不能失了颜面。

天高皇帝远，东汉的幸福生活，就要拉开序幕了吗。

听完祖母的这些安排，郭弘没有丝毫的异议，甚至还有一些小兴奋。他更加坚定地认为，祖母绝对是这东汉最具排面的老太太。

至于郭况，其实就算郭主不开口，也有类似的打算。

他已想通。

皇帝要让郭弘去平县，其实也不全是坏事。

把这兔崽子打发走也好，免得在这节骨眼给郭家添乱。

不过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郭况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要他种出粮食，不敢指望；要他上缴赋税，更奢望不上……

好在郭家有钱有粮。

那就从郭家掏呗，权当是破财免灾送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