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忘长生不问朝政,为了迎合喜好便催生了第一批——方士。
以丹汞符术道法为根基的方士如今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布江山南北,长生殿便是其中翘楚。它横跨三座郡府在北域周边的苦寒之地广为传教,如今教众已达数十万众。
相传,长生殿副座魏无涯能辩天地玄气夜观万里星相,座下“甘”“文”“理”“兴”四位护法皆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如今时局不明,北域在切断外界触手的同时也被外界所阻绝,每向外踏出一步都需要巨额的黄金白银开路而且能得到的消息十分有限。如能得到长生殿支持打开周边郡府那便是如虎添翼,好处非凡。
只是长生殿内如今也是山头林立,魏无涯行事风格独具一格在教派内多受排挤,这也代表着他的态度不能代表长生殿一致的声音。
陈子临招了招手,从帐外走进一名披甲军士。他穿着极为普通若被放在人群中普通的不会有人再看第二眼。
此人名为葛华,一身功夫在军中难逢敌手,而且作为斥候刺客也是极为称职。
“军师!”葛华抱拳行礼。
“把营中兄弟都叫回来,暂时取消所有任务。”
“是。”
葛华抬起头满脸放光,数年之中军师从未下达过如此号令,营中兄弟虽然人数不多却皆是精锐中的精锐,此次聚集起来怕是要有大动作。
这样想着他心中猜测:“燕贼和倭人近来有些不老实怕是已经忘了将军铁拳的滋味,嘿嘿,若是大营出动定能杀他个屁滚尿流。”
“没有朝廷御令大军只能死死的钉在这里,林将军如何无后顾之忧的一往直前?”陈子临脸上无奈一闪而过。
葛华沉默,就听陈子临继续说道:“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北域等着我们犯错,我们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
“让营中兄弟给我盯紧长生殿的那些家伙,如有异动无需等候指令直接镇压。”
待葛华离去,陈子临脸上有些阴沉不定。
林有木虽为林将军独子,但将军的态度却值得琢磨。至少他在林近臣身边十几年从来没听其提起关于一句话。
不知道他的死能让将军最终下定决心走那条他一直逃避的路么?
“你在营中已经锁定了林近臣的气机为什么不动手?”北域林荫巷一间宅院中,挂着邪笑的青年正质问脸上带着一条竖疤的精瘦男人。
屋内还坐着其余三个人,一个身穿彩衣的美丽女人正修剪着细长粉红的指甲,她吹了一口指甲将其对着阳光仔细观察着,神态无聊至极。一个约为十几岁的少年正趴着窗对着街边景象看的开心,最后一个肚子浑圆的胖子在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桌子上的食物。
疤脸男人的回答亦如他的长相一样冷硬:“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喷喷。”
青年口中发出戏谑式的赞叹,脸上笑意更浓:“真是条忠狗,有你们跪在地上求饶的时候。”
话音一落,他发现屋内四个人都在看着他,杀意如有实质的聚集在身体周围,这一瞬间空气都降了温度。
“魏老头在圣殿本来就不好过,不要自找麻烦。”青年挥了挥手背对着四人走出房间,他的脚步起初很是平稳出了房间却快速移动着几乎逃跑。
“真是个蠢货。”
疤脸男人不再关注转而对着其他三人:“北域近些日子有很多实力不错的家伙,你们几个小心些别被干掉了。”
女子不在意的吹了一口指甲:“墨鸦武功烂的出奇而且特别记仇,要不要直接干掉他,省得他接下来碍手碍脚?”
看着屋内没人接话,她又转头对着少年:“小鬼,姐姐的提议要不要考虑下,你要是真的做掉了墨鸦姐姐我遂了你的愿又何妨?”
“这可是你说的。”
少年突然转过头,神色兴奋。他迈着小短腿一溜烟的向门口跑去,看样子颇为意动神色间也不似说笑。
疤脸男人无奈的拽住少年:“墨鸦虽然行事嚣张但他是首座义子跟在我们身边意思不用我再多说,不要破坏了魏大人的计划。”
“还有……”
“如果你们谁想尝尝长生殿无间地狱的滋味,就尽管凭自己的意思做事吧。”
“无聊。”
女人,少年齐叹一声耳朵却竖了起来,在长生殿无间地狱乃是沟通阴阳的大门,能爬出无间地狱的历史上只有两个人,“甘”正是其中之一!可惜他再没有多说,屋内四人再不说话只能听见胖子大嚼特嚼的声音。
魏无涯回到房间便看见沉默的四人:“墨鸦怎么不在?”
“墨少爷嫌屋里闷想出去透透气顺便找点乐子。”
“嗯。”
魏无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画像上矮个子青年一双明亮的眼睛极为传神,身后双刀刚劲有力。
“御卫司,季晨。”
魏无涯将画像交予四人传看:“关于这个人我想你们都应该有所耳闻。”
“甘”拿着画像仔细看着那双眼睛:“知道,这人是个难缠的角色。”
“你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他。”魏无涯眼神扫过四人:“谁去?”
“我。”少年举起了小手跃跃欲试。
“好,阿兴你去。”
“理,你也一起走一趟吧。”胖子抬起头咧嘴一笑眼神中同样有些期盼,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享用他的大餐。
北域街头,一个头发散乱穿着白袍的青年正抱着酒葫芦狂饮,他一边饮酒一边将桌上的剑弹的“咚咚”作响。在他身边坐着一个黄衣女子正满脸温柔的看着他。
“叶师兄,我们一路追踪那人,虽然他几次改变路线目的地一直便是北域。”
“是啊。”
青年擦了一把被酒水打湿的衣襟:“我们绕到他前面来,希望能堵住他。”
女子看着街边热闹的商贩:“叶师兄,你是第一次来北域吗?”
“哦,好像吧。”青年低头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
女子没有看到这一瞬间的落差,继续感叹到:“早听人说北域偏凉是苦寒之地,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繁华。”
“嗯,的确热闹。”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凝聚在邻桌一个矮个子青年身上,那青年明亮的眼眸似擦了灰尘显得疲倦,再加上沾满泥泞的衣服显然同二人一般皆是远道而来。
让叶晨枫格外关注的是,青年身上的真元运转有异于常人在他的感知中有如星辰一般明亮,而且青年真元在向周围溢散给他的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他打量了青年身后短刀一眼便收回视线。
“叶师兄,很强。”黄衣女子在耳边小声说道。
叶晨枫听着便见青年跟着一个人向着小巷走去:“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二人随着青年穿过弯曲的小巷,不出一会便早已不记得来时的道路,叶晨枫警惕着将长剑抓在手上,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二人的存在正在绕圈子。
果然,过了转角季晨回头正对身后男女:“二位跟了一路,给个说法吧……”
一艘长帆从海平面上缓缓探出巨首,犹如海下潜伏的巨兽。
一独眼男子独立船头:“谈的怎么样了?”
“黄金百万两。”
独眼男子望着脚下波涛,巨大的长帆一支支冒出海平面,这是一只数量巨大的舰队。
“答应他们的条件,只要北域水师停港不出,这些钱给他又何妨?”
“可,这是狮子大开口。”
“有心拿没命花的家伙,眼光放开一些,这些钱会成千上万倍的赚回来。”
藤田张开双臂夕阳下有如拥抱着虹光:“我们这么多优秀的战士却只能拥有极其贫乏的土地。这是上天赐予的良机,如果背弃我们不会再被神所眷顾。”
他手指指向前方:“全速前进,轰开大门将旗帜插到那片富饶的土地上!”
“藤田将军,我们在附近海域捕获了两艘渔船,抓住了一老一少。”
“把人带上来。”
几个士兵押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头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她紧紧的抓着老者的手臂脸上闪着怯弱。
“来,告诉我北域水师现在停在港口么?”藤田开口却是一口地道的中原话。
“不许说!他们是倭人!”老人挣脱士兵将小女孩紧紧抱在怀中。
藤田身边的士兵一脸凶相一把向女孩抓去,老者脚步一个踉跄用后背挡住士兵。
“爷爷!”女孩哭着不断挣扎,脸上泪水和鼻涕混成一团,她不断挣扎着手臂上被抓的地方满是红痕,却只能看着只剩一口气的老人缓缓沉入大海。
“现在告诉我,北域水师到底在港口还是海上?”
藤田温柔的摸着女孩的脑袋,女孩挣扎着却被他用力一点一点将脸对着自己,他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怯弱眼神中满是倔强与仇恨:“说吧,你这么小以后还有很长很美好的生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前面还有很多人可以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他看着依旧狠狠咬住嘴唇的女孩:“你只需要点点头或者摇头,你不说也会有别人说。但我希望,是你能告诉我。”
女孩嘴角溢出鲜血,藤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捏开她的嘴巴,里面更多的鲜血涌出在他的手掌上。
他摇了摇头甩手随意将女孩扔进大海:“一群没办法教化的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