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易的府邸并不在京都繁华喧嚣的地段,而在城北的小巷内,桐木的大门朱漆门环,府里的一干人等都在门外侯着,为首的是一位老者,头发花白,腰板挺得笔直。
李子易先行下了马车,老者单膝跪下行礼“主子,你可算回来了”
月弦跟着也从马车上下了。
“主子,这位是?”
“这是月姑娘,我的师妹,”李子易转身对月弦说“师妹,这是刘管家,看着我长大的”然后环伺四周声音放大“以后见月姑娘和见我一样,都小心伺候,若有差池,我定不饶他”
丫鬟杂役应声跪倒“见过月姑娘”
来到前厅,布置虽不算奢华,倒也雅致,李子易放低声音问管家“宫里这一阵可有消息?”
“听说皇上病了,也就无心打理朝政,皇后娘娘倒是下过凤旨,要主子进宫参加清阳公主的生日宴,奴才推说您旧疾复发,倒也就不了了之了。”
“饭菜都备好,再把师妹的房间收拾好,挑几个机灵一点去伺候”
“饭菜都已备好,还请主子和月姑娘移步,月姑娘的房间也已备好,还请姑娘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满意的给奴才说,千万不要客气,您是主子的贵客,怠慢不得”
月弦点点头“有劳管家费心了”
饭菜颇为丰盛,都是月弦爱吃的,这么多年了师哥还是记得自己的喜好。
席上,顾北城一脸不高兴,月弦知道这位师叔的脾气,想着法的逗他开心,还允诺明天要亲自做他最喜欢吃的糯米百合蒸饺,才高兴起来,李子易也在一边帮腔,三人许久没有这样放松随意了。
晚上李子易送月弦回房,床榻布帘都点缀着月弦最喜欢的蓝色和白色,清爽舒适,“师妹可还满意,这是我飞鸽传书叫他们布置的。”
“有劳师哥费心。”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把你当我的亲生妹妹一样。此番来这也是一趟浑水,我经常问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也想过趁着你尚未卷入其中,不如”
月弦连忙打断李子易的话“师哥,是不是今天的刺客都死了?”
“你怎么知道?”李子易吃了一惊。
“师哥,我们一起长大,我怎可见你有危险袖手旁观,反之亦然,定是今日刺客已死你怕连累我才会劝我回去,他们都是死士,深知不管任务成败与否都是死路一条,师哥不必介怀,再说,我的事也需要有些人付出代价,我想,现在也是时候了。事关全局,你不可再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了,关键时刻一定要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李子易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月弦坐在床塌上望着角落里发呆。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子易和顾北城去上朝,月弦和刘管家这宅子里转悠。
宅子引了外面的活水入院,蜿蜒曲折,又流出屋外,汇入河水之中,设计可谓巧妙之极,楼台亭榭上下错层,颇有几分江南水乡风情。
“刘管家,这里一共有多少下人?”月弦边走边问。
刘管家沉思片刻“一共有下等仆役46人,中等仆役26人,上等仆役6人,另外护卫68人,账房5人。一共146人。”
“可以接触到师哥饮食起居的有几人?”
“呀,这少说也有几十人。”
“有劳你列个清单给我。”
“是,月姑娘。”
月弦坐在池塘边望着水里的鱼发呆,几天的观察
李子易下朝回来脸色不好看,晚饭也未吃,顾北城说,今日朝堂之上,皇上晕倒了,后宫皇后把李子易的生母祥妃娘娘禁了足,理由是给皇上吃了相克的食物导致冲撞龙体。
月弦端着糯米百合蒸饺去找李子易,他正坐在床边,知道他孝顺。
“师哥,晚饭也没吃,这是我亲手做的蒸饺,吃几个吧。”月弦把饺子放在桌上,拉着李子易到跟前坐下。“师哥放宽心,宫里有那么多御医,皇上会很快醒过来的,到时候祥妃娘娘的嫌疑自然就会洗脱,倒是你这府里的人不得不防,要对外,就要先安内。师哥,这府上待的时间最长的下等奴才还请师哥寻个由头把他放在我身边。”
李子易闻言,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嘴里,边吃边想,“一时之间我也想不起来,这府上的下等奴才本就认不得几个,有些面孔看着眼熟罢了,这事还得刘管家安排。”
“也罢,你从不过问下等奴才的事,突然问起确实引人怀疑,我明日找刘管家安排吧。”
吃了两个饺子,李子易又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如今西楚日益强大,不断在边境挑衅,你也看见了,秦歌都敢把别院建在东篱镇了,而我们南平,父皇身体每况愈下,太子和二哥三哥还有六弟个个虎视眈眈,争权夺利,无人管百姓死活,我已经深居简出了,因为母妃得宠,他们也还是不肯放过我。”
“师哥,皇权之争历来如此,如果你想保护皇上和母妃,守护黎民百姓,现在就必须心狠手辣,不可再顾忌兄弟之情,否则为你的善良懦弱买单的就会是整个南平老百姓的福祉甚至生命。当然,还有你母妃的性命。”
“我又何尝不知,可是我就是下不了手,也比不过他们的心思手段,况且父皇虽然宠爱母妃,也对我很好,只是大概也觉得我不合适继承皇位,一直也并没有重用我。”李子易捏紧拳头,眉头一皱。
月弦轻轻安抚他“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吗?都交给我来做。来,在吃几个饺子嘛,我今天做了很久呢!”
李子易在月弦的安慰下也有了笑脸,一口气吃光了饺子,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在这个冰冷的皇权下互相取暖,门口树尖上的月光也多了几分柔和,不似从前那般冰凉。
连着几天,李子易有些萎靡不振,吃的也很少。这天下了朝更是被搀扶着从后门直接回了房间。一连数日,未出房门一步,除了月弦和刘管家,其他人都不能靠近。
月弦在后院发现一处地热,仿照月园,修了一处药炉,砌石成山,挖空种药,虽不如月园大,倒也几分相似,这几日频繁出入,药炉内通宵达旦,药香四溢。却派人把守,旁人不得入内。汤汤水水的往李子易的房间里送。
这天,一顶软轿停在后门,张御医带着医女背着药箱匆匆而来,脚步不停,府上开始有风言风语四起,说李子易得了重病的,也有说中毒了的,刘管家甚至专门召集众人开会辟谣,说李子易只是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