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苏明回到饭馆,仍未见到老刘,想来他还在和铁头、定安两人,处理修车轱辘的事情。
此时,店里的客人不多,苏明要做的事便也不多。
他此时已经知晓,那“飞龙”是个擅使刀的杀手,其他信息却一概不知,但也决计不会再去直接问人,“飞龙”的具体消息了。
不多时,老刘携着铁头、定安二人回来了,他直接走到柜后,去了些钱,交给了这两人,并将其送走了。
接着,他走到了正在擦着桌子的苏明身前,微微笑着说道:“小苏啊,你先干活,晚些时候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哦,好。”
苏明应下之后,老刘便转身走向了后厨,两人重复起了上午在做的工作。
......
时间悄然流逝,天色愈发昏黄......
苏明看了下四周,发现皆是没有客人的空桌,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觉得也差不多到收摊的时候了。
“小苏,今天就到这儿吧。”
老刘的声音,浮现在他的耳畔。
他回过头,看见老刘正悠哉游哉地将钱从袖口掏出,然后将抓满了钱的手,伸进柜子的某个抽屉里,空溜溜的收回来。这样两三趟之后,老刘停下了动作,直起了身子,看向苏明,说道:“今天先不急着收拾,你跟我来。”
苏明闻言,便向前走了两步。
老刘点点头,转过身,向着后厨所在的方向走去。苏明见此,便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后厨那儿,老刘徒然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了起来。苏明见此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开始等待起了对方即将要说的话。
四下无人,老刘露出一副紧张的神情来,说道:“小苏,你要不还是走吧.......”
“走?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明愣了愣,旋即反问道。
“我这小店,恐怕是留不住你了......都是今天那个和尚惹的祸呀。”
“惹祸?这话怎么说?”
老刘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叹了口气,压着声音说道:“今天我和那两个炼锋号刀场来的小子修车轱辘的时候,向他们打听了一下。他们告诉我,那群猎户可不好惹......今天你和那和尚在街上走,不少人都看到了,到时候那群猎户一打听,肯定会来找你麻烦的!”
“哈,原来是这事儿呀。”
苏明听到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老刘刚才所说的话,并未太出他的意料。他在之前便考虑过,猎户万一找上门来,寻他麻烦的时候,该如何处理的事了。
他稍稍沉吟了一会儿,看向老刘,说道:“这件事我刚才就想过了,那群猎户被觉明大师揍了一顿,多半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之前街上的路人估计也听到、看到了,我和觉明大师一路攀谈,走到饭馆里的事情。但若那群猎户因此找上门来,那我大可以说,我是这饭馆的伙计,之前是在招揽客人。要是他们仍旧不肯饶过我,那我大不了给他们赔礼个道歉,把身上的钱都赔了了事,也就是了。”
“你,诶......那群人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你赶紧收拾收拾,找个其他地方过夜,明天就出城吧!”
老刘语气肃然,依旧咬紧了对方会报复这一点,催促着苏明赶紧离开。
苏明见此情景,便知对方多半是害怕牵连,所以才想尽快赶他离开。他微微叹了口气,脑中急转思索起来:“现在离开也并非不可,但怀里的钱未必够住旅店,要是睡在室外,又指不定会被那群猎户寻到。倒不如......”
片刻后,老刘脸上的神色比之刚才,更显不耐。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张开嘴,似乎是想要再说些什么。
“刘老板,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听一听。”
这时,苏明徒然开口的话语,打断了老刘原本想要说的话。
老刘愣了一愣,眉头仍旧皱着,看了苏明一眼,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刘老板,你既然要让我走,那我也不好赖着。可现在天色已有些晚了,我身上的铜板也剩的不多了,不知还够不够住的上旅店。能否让我今晚在那个杂物间再住上一晚,我现在身上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明天一早便走。”
“这......”
刘老板微微低头,面露沉吟之色。
苏明见此情景,便知他赌对了——这刘老板在他看来,是个小气且贪财之人,在得知有能拿到他身上余钱的机会后,便开始显出犹豫了。
他便就这么默默看着对方,等着答复。
片刻后,刘老板抬起了头,露出一副和善笑容,说道:“诶,好吧,那我便算是积德行善,再留你住一晚吧。不过先说好,这钱你得先给我,免得事后赖账!”
“好好好,这个是自然的。”
苏明心中腹鄙不已,脸上却摆出一副开心的神色,说道。接着,他从腰间解下了钱袋子,到提着抖落了一下,把里面剩余的铜板都抖到手中,一把递给了刘老板。
“这钱袋子看着不错,要不也一齐给我吧,可以算作一顿饭。”
老刘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接过铜钱后,又说道。
“妈蛋,这人怎么这么贪得无厌?”
苏明听到这话,不禁感到恼怒不已,在心中暗暗吐槽起来,但一想到他正有求于人,又不得不忍了下来,绷着脸将钱袋递向老刘。
老刘依旧笑眯眯地接过了钱袋,说道:“行,那你先去杂物房休息会儿吧,店里就不用你收拾了。”
“好。”
苏明说完,便转过身,向着杂物房走了过去.....
......
“咕、咕......”
腹中不时传出的响声,回荡在这小小的杂物间中。但哪怕没有听到这个,苏明也能感受到,他已快饿得不行了的事实......
“这家伙,不是说好再多添一顿饭的嘛,怎么到现在还不来?”他神色有些懊恼地喃喃自语着。
以苏明的时间感来判断,现在距离刚才老刘转身离开的时候,恐怕已过去相当之久了。
“难道他忘了,或者是希望我忘了这事儿?”
他这么想了之后,便从原先坐着的破旧木椅上站起了身,迈步向门口处走去。
“踏、踏、踏......”
这时,他忽然隐约听到了脚步声,透过木门,传了进来。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一下,只察觉到一个人赶紧、利索的脚步声,一下下响起,且愈来愈响,似乎那人正逐渐靠近着他所在的地方。
他猜测对方多半就是刘老板,心中稍稍安心,想着对方多半是一人打扫饭馆,多花了不少时间,才会如此久才送吃的来。随后,他便继续向前走去,欲去开门。
“嘎吱......”
老旧的木门发出了略有些刺耳的响声,门开了......
此刻,屋外的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站在苏明面前的,正是他意料之中来的人——老刘。他下意识地笑了笑,但很快便又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手中除了一只点燃着的油灯外,并没有什么吃的。
“刘老板,你这是......”
“哦,面已经煮好了,我给你端到店里去了。”
“可你不是说,我现在有可能被那群猎户盯上了,有危险吗?”苏明皱着眉,语气疑惑地说道。
刘老板听到这话,表情随和地笑了笑,说道:“诶,都这么晚了,哪还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呀。先过来吃面吧。”他说完,没拿着油灯的那只手,竖起食指,向天上又指了指。
苏明思索了一下,觉得对方似乎说的理直气壮,似乎非常有自信的样子,且杂物房内又非常闷热,在里面吃东西还会更热。他便说道:“哦,说的也是,那就去店里吃吧。”
刘老板在苏明答应了之后,转过身,便向着店里走去。苏明见此情形,便跟在了他身后走着。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店内。
苏明也见到了,店内正中间的一张桌上,正摆着一碗加了蛋的青菜面。他走上前,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摆在碗边的筷子,又看到了仍然站在身边,并未坐下的刘老板,心中莫名感到了有些奇怪,说道:“刘老板,你这是要看着我吃吗?”
“哦,你是不喜欢别人看着吗?抱歉,那我这边走了。”
刘老板摆了摆手,将油灯摆在了苏明面前的桌上,不等他说话,转身便向后厨的方向走去。
苏明看着这一幕,心中愈发地感到奇怪了。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糟糕的可能,眉头微皱,放下了筷子,四下打量了起来。
店外,夜幕笼罩了整片街道,没有一家店是点灯的。店里也是空荡荡的,自己身下坐着的椅子之外的其他椅子,都被翻起摆在了桌上。远处传来了“梆梆梆......”的竹木敲打声,伴随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声响了。
他虽未发现什么问题,但仍旧是不放心,接着便想到了个主意。
他提起面,吸溜了两口,又吐回了面碗里,循环往复,以此不断发出吃面的声音来。
时间缓缓流逝,他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以一副口齿不清的口吻,喃喃自语道:“额,头好晕啊......”接着,他伸手向前一推,面碗掉到了地上。整个人也扑通一声,趴倒在了桌上,耐心等待起来。
片刻后,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他附近传来。
接着......
“喂,刘老头,你说他晕了没啊?”
“诶呀,肯定晕啦,我这面条在和的时候,就混了蒙汗药在里面。我就那点儿存货,全搭进去了。”
“哼,你那点存货,没过期吧?”
“诶,我刚弄来的新货,怎么会坏?再说你们有两个人呢,他就一个,又吃了蒙汗药,还能怎样?”
苏明听得出,似乎是有三个人在轻声说这话,其中一人的声音,似乎是刘老板的,其余二人的声音,则从没听过。
“行,那你在这儿把风,别让谁看到了,又来多管闲事。”
话音落下,“嗒嗒嗒”的脚步声响起,苏明感觉到,似乎是有多个人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
“嗯,看来刘老板是把我出卖了,还在面里混了蒙汗药,幸好我没吃下去。不过,他们过来之后,要是看到了地上的面碗,肯定会发现我是装晕......那就只能打倒他们了,他们好像只有两个人,有心算无心,未必没有机会!”
苏明听到脚步声愈来愈响,心中不足地盘算着。
接着,脚步声再次停下了......
“怎么办,直接把这小子绑起来带回去吗?”
“老大只叫我们教训他一顿,又没叫我们带他回去,你把他绑起来,嘴巴塞上,带到后面去再说。”
“行行行,就你聪明。”
话音落下,苏明便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向身后扭去。他知道对方这八成是要捆住他的双手了,此时不动,就没机会了!
下一刻,苏明睁开双眼,顺着那人胳膊的方向,弯肘突去。
接着,“嘭”的一下硬物撞击到肉体的声音,在饭馆内响起。
“唔、啊......”
苏明的这一肘,是打在了一个身着灰衣的男人的腹部,这时,他痛呼着倒在了地上。
“王八蛋,你特么没睡着!”
另外一个同样穿着灰衣,肩膀处露着一个刀柄的男人神色惊讶的喊道。苏明听了,没有开口说话,沉默着前跨一步,挥拳超他脸上打去。
背刀男人迅速歪了一下头,躲开了这一拳。苏明见此,便不断出拳,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背刀男人也或躲,或抬手格挡。两人就这样纠缠了好一会儿,突然间事情却又发生了变化......苏明正不断挥着拳,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突然“嘭”的一声响起,后脑勺突然一痛,眼前一片金星,眩晕感溢满了脑中。
他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转身挥手向后用力拨了一下,便听得“哐当”一声。他斜着眼,用余光扫去,只见饭馆老板老刘,正双手抓着一根木棒,侧身倒在了地上。
“这王八蛋......”苏明在心里暗骂,转过头,便见背刀男已胳膊伸了一半,一拳打了过来。他急忙抬手挡了一下,那拳头擦过他的胳膊,打在了肩上。
苏明向后退了半步。背刀男没有继续逼近,却也没有拔刀,就这么站在原地盯着他。接着他便听到背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猜多半是老刘又站起来了,而余光扫过,那肚子吃了他一肘后,便倚靠在柱子上的灰衣男,也正费力地支着身体,似乎是想要爬起来。
“不行,再这么待下去,我就要被三个人围攻了......必须要逃。”
他如此想着,眼神盯着面前背刀男的同时,余光不足地打量起了四周来。
这家饭馆,其实相当简陋,其实只有两面墙壁,靠街和通往后厨的那两边,是不设障碍的。但此刻,背刀男正堵在他的面前,同时也是靠街的那一边。
“没办法,看来只能......”
时间渐渐流逝,苏明心中想到了个大概可行的方案,他知道越拖便越对他不利,于是便不再细想,跨前一步,抬手一拳向背刀男打去。
背刀男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同时抬起手臂,便要去格挡这一拳。
就在此时,苏明突然刹住了脚,猛一转身,左脚向前跨了一步,右脚用力一蹬,向着后厨那边冲去。
刘老板此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正用左手捂着右边的胳膊,嘴里“啧啧”作声,似乎是刚才摔倒时被撞疼了。苏明见了,迈步猛冲,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嘭”“啊”
拳头击打在脸颊的碰撞声,与老刘嘴中发出的惨叫声接连响起。
苏明听了,心中顿感快意。
“叫你特么的出卖我!”
这个念头刚在他的脑海中浮起,他便感到了背上传来的冲击与疼痛感。
下一刻,苏明便借着这股力道,向前扑去,在地上咕隆一下打了个滚,接着半蹲着稳住身子,回头看去,便见背刀男站在离他只有两三步之外,脚悬在离地十多公分的空中,渐渐放下。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按照刚才的想法,弓着身,向着一片漆黑的前方,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