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食堂吃完饭的方项回到了看诊室，他屁股还没坐热，紧急手术的通知就传下来了。
方项刚刚放下电话，一个护士就送来了胸部透视图与一系列报告表单。
“发生了什么？”方项略微皱眉，他拿着表单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看诊室。
按照道理来说自己目前的职务是门诊医生，门诊医生最多也是一些小手术，是不参与什么大手术的。加上上次的姚樱，这一次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这里面有什么道道的话自己肯定要有所表示，不然只会被欺负下去。
但是事关人命啊…
走在方项身边的护士道：“这一次是特殊情况，一连来了几个需要紧急手术的病人，医院的手术室都要排满了，一个原定下午开始的正常手术都被挤到明天了。”
“人很多？市里的医院应该不止我们一家吧？”
“是啊，但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了，它们先送到我们这里的，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方项的表情有些奇怪。
是什么突发的交通事故？还是聚众闹事了？
随着方项朝前走去，在手术室的过道上站着许多面色阴暗的人，约莫二十多人的集团以男人居多，也有少部分是女性。他们之中有的人面色苍白，严重的则像是吸毒犯一样脸庞消瘦，眼眶深陷。
方项面色如常的低头看表单和透视图朝前走，路过这堆奇怪的人群。
抬起头来，方项的目光有些狐疑。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阙蛇的人，方项在左右瞟看了几眼，看见了他们后颈上的蛇形纹身。
但是，阙蛇来的速度这么快的？今早上周有财才打电话表示撤离完毕，下午阙蛇组织的人就被送来了医院？
在角落转身的方项回头看了眼那群人，漆黑的视野中，人群中没有一个身上带着黑白马赛克的。
都是一些小喽喽吗？
方项回想起周有财所说的话，阙蛇是由小部分bug与大部分混混组成的，另外还带有国外的雇佣兵。
不过在这个国家里枪械管制的这么严，他们应该不会一连掏出十几把冲锋枪火拼才是。
那么他们又是和谁对撞造成现在的样子？
思考的方项瞄了眼手中的透视图，那个人在胸骨的位置有小半块砖头和一把小刀，小砖头在比较深的位置嵌入了肺部，好在那把小刀离心脏较远。
下手的人是bug，也是转移能力的？把这么一块砖头硬塞进别人身体里，能力还真是强大啊。
方项将透视图放在一边，走入消毒间换上了衣服。
来到手术间，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消瘦的男人，他和外边几个像是毒瘾犯的家伙一样，身体消瘦燕窝深陷，涣散的眼瞳依旧能窥探到一丝疯狂的颜色。
方项注意到他被包扎着的右脚，他整个脚被鲜红的纱布包裹，露在外面的部分血肉没有皮肤……
眯起眼睛，方项大致猜到了什么。
他的视线陷入漆黑，眼前的男人后颈部位有一团黑白的马赛克躁动不安，似乎是那个蛇形的纹身。而在他的胸骨与肺部，确实存有异物。
方项没有多说，他叫着三个助手统一了思想，检查了手术器材，转而回到了手术台前。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拿掉手套与口罩的方项走了出来，他脱下了手术帽抓了抓头发。
门口的两排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低着头的少女坐在地上，她穿着一套漆黑如墨的西装，留着一头便于行动的短发，从发色看上去是一个亚洲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有一股让方项分外厌恶的气息。
出于对那种厌恶感觉的好奇，方项走上前去询问道：“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少女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她的半张脸被黑白的马赛克所包裹，另外的半张脸则十分模糊，眼瞳中不散的黑气让她显得无比诡异。
方项没有露出任何异色，他又一次询问了一下。
少女笑了一下，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什么没说转身离开了。
方项注视了一眼她的背影，脖颈上没有蛇形的图案。
是黑夜的人吗？
摇摇头，方项转身离开。
下午5点，方项走在灯光下来到了姚樱的房间。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内少女抱着猫正津津有味地看书。
“那本书已经读过很多遍了，不需要再换一本吗？”询问的方项走到了窗户边，他靠在窗户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下午手术带来的疲惫从身体中一点点溢出。
“嗯~我在住院前就看这本书了。”姚樱点点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书页。
“不腻吗？”
“不腻，每一次看都会有一种新的体验呢。特别是铁皮人呵护灰姑娘的场景，每一次看都会热泪盈眶呢。”
“哼~~充满幻想主义色彩的东西。实际上，如果它真的是铁皮人的话，是感觉不到感情的，也完全不会因为灰姑娘的委托而动摇什么。”方项掏出烟盒，闲下来的时候这个东西总能给他带来片刻的舒适。
姚樱抬起头来盯着掏出烟盒的方项，他眼皮一跳，拿着烟盒的手在半空中划了一圈又放回口袋里。
“医院病房内里不是禁止吸烟的吗？”眯眼的少女搬出了规定的大山。
“啊，是有那规定。”点头的方项撇开视线。
“但活人总不能被死规矩憋死吧。”说着的方项伸出手来，趴在少女腿上睡觉的猫咪站了起来，它伸了个懒腰两下跳到了方项的掌心，优雅的顺着他的胳膊走到了肩上，身体逐渐和周围融为一色。
它现在的体重很轻，毕竟只是幼体，纵使外观怎么变化重量始终不变。
“唉~我还以为方医生是那种死守规矩的老古板呢。”歪头的少女眨眨眼，似乎没有想到。
“规矩是人制定的，死守实在太蠢了。”说着的方项朝门口走去。
“下班了，明天再让它来陪你吧。”
“嗯。”
点头的姚樱目送着方项离开房间，门外带着晚饭的护理人员刚好从门外进入。方项消瘦的侧脸搭配他生人远离的气质与眼神，总是会让人不想再看他第二眼。
但那副模样在少女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幅光景，她望着离开的方项心脏一跳。细微的疼痛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但犹豫与落寞仅在一瞬间就被另外的感情所替代。
突然间姚樱笑了起来。
“呐~方医生，你知道灰姑娘会为铁皮人打开雨夜中的门吗？”
方项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姚樱，少女的笑的很神秘，含水的粉瞳带着一份别样的光彩。
她所说的是《银烛台》中铁皮人与灰姑娘相遇的第二个片段。铁皮人想要在林中避雨，然而樵夫小屋却被一个人先占据了。
“因为就算她不开门，铁皮人要避雨的话也能凭手中的斧子把门打开。”
歪头的姚樱露出了呆愣的表情，似乎没有料到方项会如此回答。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难道你在期望什么幻想中的桥段吗？”方项问道。
“哼哼哼~~没什么~”姚樱摇摇头，露出一如既往甜美的笑容。
方项道了声“再见”后离开了病房。
出了医院，方项在街上的老地方解决了晚餐，吃完饭后他带了一份相当喜欢的烤肉饼离开了餐馆。
边走边吃的方项停在了红绿灯处，街边的流浪狗又跑了过来，它绕了一圈来到了方项脚下，抬起头看着他。
方项一边吃一边冷冷地看着流浪狗。
绿灯亮起，拿起手机的方项拨通号码朝前走去，在红绿灯口，流浪狗叼着剩下半块肉饼走到街角。
“喂？”电话响了两声之后清冷的女声响起。
“周有财在吗？”
“他在睡觉，你现在打这个电话不好吧。”
“没事，2021说黑夜里没有能够监听电话的人。”
“听你那头的声音在马路上？你就不怕……”电话中的女声小了下去，随后懒散的男声传来。
“喂，我是周有财，有什么事吗？”
“下午的时候，我医院里碰到很多阙蛇的人，他们都是一些非bug的小喽喽。”
“阙蛇的人跑医院去？他们中有人受伤了吗？”
“有六个需要手术的人，我参与了其中一项手术，并手术后收集了一下所有人受伤的位置。那些伤口分别是剥皮、物体移动……”方项来到了公寓门口，他一边说将下午那些进手术室家伙的伤势都报了出来，一边走入公寓。
三个电梯前都空无一人，但方项仅仅在看了一眼之后就走向了旁边的楼梯间。
他租的房子在七楼，爬上去会有点累，但为了保险，这些天他还是决定爬楼梯，哪怕是电梯有抱闸和安全钳系统，他也不会再上电梯。
谁让面对的敌人是常理无法解释的呢。
“我记得你说过这座城市调查半年以来，只有六个确定bug和一个可能bug的吧。”
“嗯。而且其中没有那种可以转移物体能力的人，倒是黑夜的组织里有那么一位。”电话中周有财懒散的声音认真起来，他继续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情报很有用。嘿嘿，看不出来你入职进入状态还是很快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