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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谁

面对死亡,有人会觉得难过,有人会觉得无所谓。有人会痛哭流涕,有人会哈哈大笑。但还有第三种人,不闻不问。

我的爷爷在经过了不长时间的折磨之后,现在已经安静地睡在了棺材里,周围塞满了锡箔的元宝。他的脸被一块布蒙着,为了保持他的模样,在他的后脑勺垫了一本辞海。家里人、亲戚朋友全都围聚了过来,作为一个家族的最高长辈去世,每个人都愿报以最真诚的哀伤。

我的爷爷在他们兄弟当中排行老三,先前已经有两位爷爷先后故去了。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爷爷摔断了腿的话,他应该还能活很长时间。虽然我爷爷已经八十多了,具体年龄我却不是很清楚。

年龄这种事情我是不愿意去想的,古人有云: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就是说对自己父母的年龄必须要知道,一来为他们的长寿而开心,二来又要为他们的衰老而恐惧。

我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葬礼了,之前故去的人都与我关系不大,所以我的心灵没有感触,也不过就是磕个头,然后吃个饭。偶尔我也会哭出来,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哭。

可能你会说我铁石心肠,或者说不近人情。错了,爷爷的遗体还是我和爸爸,还有专业人员一起抬进去的。当我见到原本就瘦弱的爷爷,只剩下皮包骨头的遗体时,我的眼泪瞬间就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我立刻打电话给公司请假,管他流程不流程,这一刻谁都别阻止我为自己的爷爷哭一场。

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哭,在之前的生活里,我的父亲从来都没有哭过(就我看到的情况是这样),而这一次,他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了。

我的母亲则没有哭,她从心里有些讨厌我爷爷,因为在我小的时候,爷爷喜欢赌钱,每次都要找家里要。一个是长辈,一个是晚辈,又不能不给。我也记得我小的时候,一旦找不到爷爷,去旁边的茶馆店准找得到,爷爷不是在玩牌,就是在看别人玩牌。

大人啊,就是复杂。他们从那个年代过来,看到的是国家正在改变的时刻,而我们很有幸,看到的是国家已经改变的时刻,他们承受了我们不明白的苦。

没人能强迫一个人在葬礼上必须哭,我是忍不住,肯定要哭的。也有人像之前的我一样,只是过来尽一份礼节,帮忙做些事情。等到车来了,爷爷的棺材就被送走了,他会去到一个房间,然后进到一个盒子里,最后被大理石板,永远覆盖在地下。

我拿着爷爷的遗像走在最前列,看着墓地的工作人员跑过来讨彩钱。我的一个老伯伯直接就站了出来,“我们现在心情很不好,给我走开点儿。”我的父亲站在一旁,手里捧着骨灰盒,直到那些人走开,把爷爷的盒子放进了准备好的格子里,再用大理石板封顶,用水泥画了一圈儿,事情圆满结束了。一个人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一年后,我又到了这里,在爷爷的忌日为他上香。这次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四处看看,墓地当然没什么风景,但是我可以看到那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活得比我爷爷还长,另外一些人,活得比我现在都短。

命运真是无常的,不管生前有多么风光,到了这里……也还是有区别的。我的爷爷是睡在花坛里的,而有的人则睡在墙壁里,还有的人睡在树下面,当然更好的就是睡在石头堆里,那里更大。

爷爷的死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也将面临我人生的转变。

………………

爷爷走了以后,我家里还是老样子。之前爷爷就一个人住,跟我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大冲突。我的奶奶和爷爷分开了,她也是一个人住,因为过去的矛盾,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爷爷的事情。当然也是我父亲故意没有说。

老人是最忌讳死亡的。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身子一天天衰弱,老人直面的最可怕的,也是最后的问题就是死亡。我觉得我父亲做得很对,他没有和奶奶说,日子也就那么过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的身体好像也出了些小问题。说是小问题,因为身体总会有些不舒服,这也在所难免。更何况我们一家的身体都不是很好,所以我也得做好准备,在我老的时候,就是我父母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家里的氛围是死气沉沉的,这我不得不说,父母辛苦了一辈子,都到了要退休的年纪,他们所想的就是保重自己的身体,还有就是我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子该怎么办。

我是不会着急的,因为女生比我更不着急。再者说,我还有两个表哥没有结婚呢,要催也是催他们的,跟我的关系还不是很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前老师经常会这么批评我们,可到了现实,我才明白事不关己,你还就高高挂起得了。

不是你领域的事情,你操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别人家的事情操心,你吃饱了撑得吗?唯一要操心的就是自己,怎么赚更多的钱,怎么过更好的日子,怎么找个女朋友,怎么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讨厌那些争论梦想的话,还有各种心灵鸡汤或者毒鸡汤。这些跟生活没有关系,只有勇于面对生活的一切,才能提升自己。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过就是胡思乱想罢了。爸妈不允许我胡思乱想,他们不允许我去想那些豪宅跑车,不允许我去想那些他们不曾拥有的东西。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一样东西可以想,那就是钱。只有赚更多的钱才是一切,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去想。我有一段时间真的就想着钱了,他们又跑过来对我说,不要老想着钱,要想想怎么过好生活。当父母就有这么一点儿好的,拥有最终解释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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