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知道这场与王先生的对局，除了是对方请教，也是对方在考验自己，便来了个下马威——他让先，执白棋，最后活棋数量220子。
220子是什么概念？
围棋棋盘上最多可放361颗棋子，所以只要将胜负判定双方的子数加起来超过361子，就能确保大部分棋局都有胜负。
而现有围棋规则里，在各黑白棋均分180.5子的基础上，黑贴3.75子后再算胜负。
即差距要在7.5或7.5子以上，黑棋超过184.25子为胜，白棋超过176.75子为胜，因为没有0.25子和0.5子，所以可以简化为黑棋超过185子即胜，白棋超过177子即胜。
白棋活棋数量超过220子，比规定的177子超过43子，比先手的黑棋超出80子，这是完全的碾压。
对局结束后，王先生赞叹地说：“不愧是沈老师，甘拜下风。”
“王先生客气了。”
“对于我女儿拜师这件事，我不会反对，只是在沈老师您看来，爱丽丝和夏尔，她们有资格成为您的弟子吗？”王先生问。
沈元一怔，不知该说什么。
王先生说的资格，显然是指天赋和实力，可自己愿意收徒，仅仅是爱丽丝、夏尔可爱，并不看重天赋、实力，而这种理由却不适合在人家父亲面前说。
王先生见沈元不吭声，一点也不意外，笑着说：“看来沈老师也清楚我这两个女儿的能力。”
“爸，你扯那么多干什么？我拜师沈老师有害吗！？”爱丽丝跺脚。
“如果你能力不足，对沈老师的名誉确实有害。”王先生说。
“王先生，爱丽丝、夏尔的情况，至少以目前年龄来说已经足够优秀，以后的事，谁又清楚呢？”沈元说，“我当年九岁也是业余五段，曾经有一段日子被视为天之骄子，后来连续两年没能晋级，这种看法渐渐少了，如果我最终卡在业余五段，也许这种看法至今就会完全消失。”
他顿了顿，又说：“但我在第三年晋级成功了，之后一路高升，名誉重新恢复甚至变得更高，世事难料，谁又能一开头就知道结局？”
“沈老师一共参加过三次U25段位赛？”王先生问。
“三次。”
“那其中成绩最差的那次是？”
“第一年、第二年都是十三局九胜，第三年才十三局十一胜出线。”沈元说。
段位赛采用积分编排制，积分是按一个编制公式决定的，每个棋手赢一局后，都会获得积分，获得的积分视对手的积分而决定，简而言之，只要对手越强、赢得越多，自己战胜对手后也能获得更多积分，最后按积分编排，取排名最前的限定人数。
爱丽丝即将参加的U25段位赛就是取所有参赛者中积分最高的男性20人、女性10人晋级，因为男女分组，所以爱丽丝只要在女性棋手积分编排前十就能出线。
但这并不容易，因为平均晋级率不到2%，最逆天的情况，战胜的对手都很强，那也得九局九胜才能出线，而总共需要进行的局数是十三局。
一般情况下，能够出线的都是十三局十一胜以上，哪怕是十三局十胜出线的情况也不高，能在十三局九胜出线的情况，少之又少。
沈苍当初连续两次十三局九胜，就是常见的战胜九名一般棋手、输给更强的四名优秀棋手，所以没能出线。
“由此可见，沈老师您当年就有不低于一般业余五段的水平，欠缺的只是经验和运气。如今依你所见，爱丽丝又能赢得多少局？”王先生又问。
沈元不好回答，依他所见，爱丽丝今年根本不可能出线，最终结果可能是十三局三、四胜，这对于第一次参加U25段位赛的棋手来说算不错了，毕竟平均晋级率不到2%，可这恐怕不入王先生的眼。
“爱丽丝只是学棋早点，她的能力见微知著，相信沈老师心中有数。”王先生说，“不过，如我之前所说，只要沈老师愿意收徒，我肯定不会反对。”
沈元皱眉，问：“这是我应该考虑的事，王先生何必替我考虑？”
王先生笑了一声，说：“我女儿学棋，只是恰好我也喜欢下，所以跟风。围棋界竞争激烈，我其实不怎么希望她们涉及过多。”
沈元恍然大悟，王先生这是不看好爱丽丝、夏尔下棋的未来，希望她们把精力放在更多地方，比如认真学习、继承家业等等。
“爸！”爱丽丝气愤地说。
“依我所见，爱丽丝并不比当年的我差多少，今年大概能拿七、八胜，五年内应该有望晋级。”沈元突然斩钉截铁地说。
这回王先生愣了：“爱丽丝能赢七局？”
“能。”
“何出此言？”
“我跟爱丽丝相处了半个月，从她身上发现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相信半个月后正式开始比赛时，棋力会比现在更强。”沈元说。
王先生沉思半晌，叹了口气：“既然沈老师这么说，那就到时视结果而定吧。”
“意思是到时爱丽丝如果能够赢七局，王先生就让她拜我为师？”
“不错，到时我必大设宴会，为沈老师和爱丽丝庆祝。”
这下沈元明白了，意思就是要像传统礼仪那样拜师，大设宴会、广而告之，甚至还会设置引师、保师、代师，一切从繁。作为考验过后的报酬，也算是一种补偿。
“那夏尔呢？夏尔能不能拜师，也要看，爱丽丝吗？”夏尔奶声奶气地问。
“夏尔的话，就全凭沈老师决定吧。”王先生笑着说。
“没问题，夏尔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徒弟。”沈元当即附和，送上门的可爱弟子怎么能不要？哪怕不合规矩，也得先收下再说！
“那夏尔就是沈老师的大弟子了？”夏尔问。
“是。”沈元点头。
“师傅！”
夏尔扑到沈元身上，沈元感觉有点飘飘然，就像是天降可爱的女儿，突然成了奶爸一样惊喜。
爱丽丝则气得不断跺脚，愤愤不平地说：“啊啊！为什么只有我要视棋局而定？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