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丧、挫败、饮恨……
负面情绪包裹着谢绯,又一次折在那个入巫仅一年的家伙手上。
一定是自己修行的还不够!
想起迟飞几个月来的实力变化,谢绯眼神冰冷,撑地站起身来。
“嘶……”右臂完全用不上劲,碰到就是一阵撕裂的疼。
“你受伤了?!”玉润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搀扶。
“我要马上回家。”甩开他的手,谢绯攥着口袋里那颗温润的宝石,“紫金精我收下了,今日说的事回头找你。”
“好……”玉润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脸上总带着的那抹含而不露的骄傲消失无踪。
目送谢绯离开,一身黑衣与夜色转瞬融为一片。他这才回过神来,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八卦之心蠢蠢欲动,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呀。
“迟飞……”玉润下意识地念叨起这个名字,能让谢绯连续吃瘪两次,能让天才少女骄傲尽失的人,他实在很有兴趣认识一下。
陷在柔软蓬松的床品中,迟飞全然不知自己正被人拼命念叨着。他挣扎着回到酒店时,体力耗尽,神性见底,能做的惟有瘫在床上。
身体像个废人,脑袋却一刻不停,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心中喜忧参半。
那个黑衣黑发的天才少女,是自己唯一交过手的人,也是衡量自己是否有进步的唯一参照。
与她的第二次交手,老实说并没输得太难看,这给了迟飞信心。
然而他同样清楚能做的仅仅是不输,却绝无胜利的机会,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制敌致胜的必杀技。
两次实战暴露出迟飞的致命短板——招式单一,攻击乏力。
近战攻击疲弱,神行的速度优势就会大打折扣,原本适合扮演突袭奇兵的易形也因为杀伤力太弱而成了鸡肋,你说可惜不可惜!
今天三次施展合体技,三次占得先机,经验宝贵。只不过可惜的是完全没能施展出与之相符的威力。本该一击制胜,却只将将让他摆脱困境,明明消耗了那么多神性,实在浪费啊。
唯有补上这块短板,自己才能更强,拳头才能更硬。
按照外婆的安排,改善身体素质,稳固神性,提升控制力,如此循序渐进才轮到格斗技击的学习,如今时间不等人呀。
这一路上,迟飞想了许多,也确信了许多。
自己答应了外婆要找回妈妈,现在又知道了爸爸的音信,想着父母或许都在那方世界,山海界毋庸置疑是一定要去的。
前路未知,他的心却益发笃定,迟飞期待着像外婆一样,终有一日找到属于自己的责任,不枉为巫一世。
有太多的事想做,有太多的梦想希冀实现,一切的前提都要变得更强大。
变强一点,再强一点!
今日与谢绯二战之后,这个念头愈发不可遏制。
迟飞恨不得立刻赶到巫即。
“飞飞,原想着过几日去接你呢,没想到你这就到了。”吉清左右打量,“来,叔看看。嗯,比几个月前又壮实不少。好,真不错!”
“吉、吉清叔……”
真到了此时,难言的近乡情怯自然而然涌上来,迟飞心中忐忑。
“没事,有叔呢,不用怕。”吉清一望便知,拍着他的肩膀慢声宽慰。
打从巫姑回家,吉梁父子便开始准备迟飞归族的事。流落他乡十几年的孙子,认祖归宗可是大事,必然得上玉牒宗谱,祭祀昭告列祖列宗才行。
几千年的巫族世家,久在儒礼繁盛的齐地,这规矩是半分马虎不得。原本依着四月底安排,如今早到月余,却也不容更改了。
“先去叔那儿,你爷爷他早等着了。”
吉家上下都住在巨峰的宅子里,倒不是明令要求,可谁不眼巴巴盯着族里的好处。巫即虽不像巫姑有矿,毕竟也是累世积淀,如今明里有吉云川坐镇,事事却依旧得听老祖一句吩咐,所以人人情愿守在近旁,生怕吉天玺岁数太大转头就忘记自个儿的脸。
他哥出事之后,吉清嫌家里气闷,在外置办了一间公寓,除了偶尔回去陪陪老爹,反倒是住在那边的时间更长。
公寓是建在海边的一栋高层住宅,坐进电梯,迟飞直觉得心跳与楼层数字一样急剧攀升。
“叮咚”电梯停稳,厢门徐徐打开,正在楼道里来回打转的吉梁连忙驻足观望,先看到自家那个一脸笑模样的儿子,才怔怔盯住了跟在他身后的少年。
少年略略低着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爸,你就不能露个笑脸么,飞飞都被吓着了。”
“啊,笑……我笑!”吉梁僵硬地咧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可怕笑容。
上前推开吉清,他一把拉住迟飞,那么魁梧威猛的老者,一双手抖若筛糠。
像!实在是像!
眼前的迟飞,眉目如昨,朝气又沉稳,一如几十年前那个对自己说“我要去找山海界”的无畏少年。
“爷爷。”迟飞抬起头看着老人,回握住他颤抖的手。
“哎!哎!”平素喜怒无形于色的吉梁眼眶顿时红了。
“爸,要哭咱进屋哭去,这可是公共场所。”吉清嘴里调侃,眼睛却也是一酸,忙一左一右搂住两人肩膀,往屋子里带。
房中坐定,迟飞重新见了礼。
吉梁拉住他的手,泪眼含笑,总也瞧不够。
哥哥吉栋早就孙儿成双,就连早吉湛几十年失踪的吉材也有了孙子吉圭,同辈人中单只自己膝下空虚。
可如今不一样了,自个儿不仅有了孙子,还如此龙精虎猛,一表人才,吉梁越瞧越是抑制不住地欢喜,老怀畅慰。
细细问着迟飞这十几年的生活,听到他妈妈早逝,想着孙儿小小年纪失恃失怙,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你从小跟着妈妈过活艰难,幸得巫姑大巫厚待,我们巫即实在愧对你们母子。”他叹一口气,“我与你太爷爷商议过了,认祖归宗上族谱,姓是要改的,只是你若愿意,平时便照常用现在的名字,也留个对你母亲的念想。”
迟飞因为不得不隐去妈妈的实情,心里本就难受,听到爷爷这么说,他不由点头。这是妈妈起的名字,自然不愿随便改。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你有这份心最是难得。爷爷很高兴。”吉梁捋着唇上的八字胡,展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