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颜此时周身荡漾出的妖气,足以将眼前这只高阶妖碎尸万段。
高阶妖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可以随意收敛的妖气,安然无恙的混在人群中。除了实力特别高的除妖师,几乎没人可以认出敛了所有气息的他们。
而更厉害的还可以扮做有血有肉的人,不过十分耗费法力罢了。
她方才试了下林溪颜的实力,林溪颜分明没有那般强大的实力。
实力十分强大的高阶妖一般都心高气傲,如果林溪颜是实力十分强大的高阶妖,那么她根本不会忍受那样的屈辱,应该立即是手起刀落好早些送她上路。
林溪颜死死的捏住她的下巴:“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在林溪颜开口后,她感觉到了一股生来从所未有的压迫感。望着眼前的高阶妖,她吃力的回答道:“白顷。”
“白顷?真是个好名字。”
林溪颜打了个响指,手上立刻出现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白顷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道:“那是……那是我的!”
林溪颜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随手翻到了最后一页,似笑非笑道:“你竟是被仇人一刀捅死,然后被扔在了河里?”
不顾白顷无比震惊的目光,她竟当面烧掉了那本册子,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成为高阶妖的。”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声音又冷了几分,眸间的光也逐渐暗淡下去:“但这不是你放肆的理由。”
白顷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大喊道:“你绝不是平常的高阶妖,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林溪颜笑了,可当慕时离昏睡过去之后,她的笑容就显得十分生硬起来。她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透着刺骨的寒意:“你心中不是有答案了么?”
白顷咬紧牙关,费劲浑身气力从地上爬起来,方想逃出咒阵,却被一把似曾相识的短刀拦住了去路。
那把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而她也被林溪颜周身的妖气束缚的脱不开身。
林溪颜道:“十年前,就是这把刀断了你的生路吧。”
适才她看了一眼白顷的运薄,只是一眼就记住了那把结束了白顷生命的刀,也只是一眼就记住了那名身着华服的少年。
只是今非昔比,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想到这里,她的手抖了一抖,意念化形的刀立刻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她的手上。
白顷见此,不管不顾的想要跑出咒阵。
她本以为阵里的人只有慕时离一个,却未曾想竟然还有她的同类,而她自诩执念较强的高阶妖,竟被她收拾的这般狼狈。
随后,白顷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但这次好像又有一些不一样了,她竟能感到林溪颜心中那些喧嚣的声音,竟能与她心中的悲愤产生共鸣。
白顷十分震惊:“你是不是付出了那个代价?是不是!”
林溪颜听到这话,又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意,而这抹笑意转而又渐渐消散,透过她的眼睛仿佛能看见这人间的万千世界。
“与你何干?”
白顷只觉得心里一下就没了底,比起林溪颜,她身上的那点执念又算得上什么呢?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溪颜竟然为了留在人世而选择了在人间漂泊永世。
“若是你再去做一次交换,应该会把转世的机会换回来的吧,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溪颜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趁一切还来得及?去转世与他相会吗?
若是她选择了转世,她还怎么在下一世与他相会?还怎么在下一世与他携手,彻底了了她在人间的执念?
投胎转世后,他们又会变成陌路人啊……
这样也好,至少她记得他。
从今往后,她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一世,两世,永生永世。
她再也不想让他受到半分的伤害了,她也再也不想伤了他了。再也不想了……
她可以陪慕时离一直到天荒地老,也可以看着他娶了别的女子,与那人长相厮守。待他一世结束后,她还可以守在他的坟边,除去那上面的青草。
然后再默默的在他身边装作一名陌路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他的生活,再悄悄的陪他一生一世。
心里的那种剧痛感兀自从心口传来。
林溪颜满头冷汗,而白顷却依旧没法脱身,一直被困在这个阵法里。
许久,她站起身来,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望了白顷一眼,漾起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笑容:“你走吧。”
她挥挥手,咒阵应声而破。
但白顷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原地。
她问道:“我劝你去一趟阴间,把交易换回来,趁你还没忘记太多。那里的人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林溪颜又笑了,却是无比的苍凉。她张了张口,可喉咙干的要冒出火来。她眸中的星辰早已不再,但她仍要在他身边扮做如往日一般的模样。
虽是发自内心,却又痛心刻骨。
她沙哑着嗓子:“多谢,你走吧。”
对她而言,无论眼前这人有多么十恶不赦,她都不能再动手了。
白顷走后,她望着平躺在地上的人儿,将他一把抱了起来。怀中的人分量很轻,在梦中似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正在口中喃喃着什么。
她凑近一听,心却不可抑制的跳了起来。慕时离依旧梦中带笑,还无意识的拽住了她的裙摆,让她有一种他已经醒来的错觉。
他方才口中喃喃的是:“青衣,青衣。”
他在梦里遇见她了吗?那她在梦中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讨他的喜爱?会不会对着他说出心底的那些想法。
若是说出来了,他还会留她在身边吗?
她笑道,却不自觉的笑出了眼泪,将他抱的更紧了几分:“慕时离,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啊……”
她阖上眼,花了些力气敛起周身的妖气,竟有了些人的气息,就连体温都忽的上升上来。
她的心脏都仿佛开始跳动了。
她凑近了慕时离一些,在他额头上小心翼翼的落下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