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种文艺的画作一点儿也不再我的喜好之内,但是陈塘看的颇为入神,他倒不和我说什么流派画风,只是偶尔卡住一个槽点:“你看这个人的嘴巴是不是歪了,像不像二维动画里的人?”
他倒是婉转让我想起来他电视柜里的汤姆和杰瑞。
“喜欢二维动画的人,究竟是怎么通过高等美术来从事建筑绘图的工作的?”
陈塘勉为其难的笑笑:“所以我更喜欢写实画。”
我们的观展在正厅落幕,绕了一圈我突然看到小院的旁边挂着已售的牌子,当工作人员拿着信息登记和购买合同给陈塘签字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条人生真理——翻包拼现金的姿势,永远没有落款签字的背影来的优雅。
中午回到会同中心的餐饮店,陈塘突然指着对面楼露天屏幕上广告:“他就是那位上错老师车的同学吧”
我顺着陈塘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艺林老大的脸对着镜头比划着爱心,虽然第一反应是有点油腻,但是也不能从客观的角度上否认他的痞帅。如此有实力的明星朋友真的是一点也不允许我低调,他从事演艺职业之后甚至没有另外取个名字。
“是的。”
“是一位非常有前途的少年——我见过他拍戏的现场,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很有感染力。”前半句如此搪塞,后半句又如此官方。
“曲康同学的在校表现应该也非常出众吧?”陈塘一直在翻涌汤碗里的面,说完艺林再说起曲康的时候,还偷偷瞄我一眼被抓了现行又迅速转过脸去。
“那您什么时候审阅过曲康的水利论文呢?”
“我真的看过。”
“那我可能会觉得,世界是绕着我转的。”
我只是说了一句算不上是玩笑的话,陈塘却逐渐笑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我面前的一颦一笑都惊艳极了,从抿嘴的含蓄到眼角下弯的动容,我努力克制自己的唐突才不至于被发现我如此痴迷于他。
“我待会儿想看电影可以吗?”
“可以。”
电影院买票时,售票人员首先推荐情侣套餐,听到情侣一词,原本盎然的状态再次羞涩了,在外人面前,我甚至不能看陈塘一眼,我的羞涩耽误了太长的时间,陈塘终于接过了对话:“是的。”
本来已经捏在手里的人民币竟然被一路带到了内场,回过味来才发现自己一直被陈塘牵着。
所以在复明之后的首视觉就是陈塘用左胳膊和胸口夹着爆米花,左手在水平位置勉强撑起两杯饮料,两张影票就含在嘴角,右手完全空出来拎着我找方向。
落座之后我观察过,陈塘边上是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两三岁的奶娃娃。
电影前半场,浪漫一直是主导气氛,我主光以及余光都在陈塘身上,他咀嚼爆米花的咬肌、喝饮料的喉结,以及随着剧情而走动的细微的神情浮动都叫人心猿意马。后半场是骤然间转了画风,他捏着爆米花往嘴里送的动作被奶娃极力打断,她用四肢在演绎着对陈塘嘴里爆米花的渴望。陈塘在一番哑剧表演之后,确认了这件事情,开启哄娃模式,一颗颗喂过去还不算什么,还对她笑了,牵她手了,把自己喝过的饮料给她了。。。
终于临近结尾,娃娃抱着他的胳膊沉睡。陈塘略过屏幕的眼睛投在了我身上,在不惊动宝宝的前提下往我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爆米花都被她吃完了。”
“待会儿出去我再给你买。”
影片结束,室内照明灯光亮起,奶娃妈妈也是被看到的这一幕笑到不能自己,她再次道歉及致谢后抱着宝宝出了门。
我必须承认,观影后的感想是欣慰的,这欣慰远远超出没抓到陈塘手臂的遗憾。
傍晚回了校,陈塘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包装,从包装的结构以及陈塘抱着的手势看来,是小院无疑了:“我觉得你比孙特朗先生更适合拥有这幅画。”
“我何德何能。”
我抱着一幅画回到寝室,端正的摆在了床头内墙,尽管都去看过展览,但是谁也没有发现寝室里多了一件别致的装饰品。这件低调的礼物终于被揭发是寝室内的照片外流至上海,艺林瞧见了:“我们剧组需要,导演还特意找了一趟老孙,说是卖出去了才就此作罢,别告诉我是你个穷鬼买走了。”
我翘着二郎腿嘚瑟:“让你们导演来求我啊,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考虑按天租给你们的。”
艺林终于忍俊不禁:“反正我们辗转拿到正品了,你这个高仿就留着自己玩吧。”
当下我是非常有决心想要奔到上海去揪他头发来着。
虽然陈塘这会儿在我的碗里的,但是和夏歌儿锅里的美妆老师几乎是同一种型材,经常联系很少见人,朋友聚会出场率和单身的温帝姬不相上下。
在大家都得空的这天,我们决定去开开嗓子,刚进大厅,就和另一通道过来的一休等人
打了个正面。他流氓一样把我们卡在了电梯通道处:“哟,妹妹们,玩儿哪。”
姚婷娜一点儿也不逊色的接了话茬:“哟,您老也在哪,身体还硬朗?”
一休摸着嘴角视线定格在姚婷娜身上:“啧啧,这妹子尤其带劲儿。”
姚婷娜挑眉:“尤其?一般带劲儿的妹子在哪儿呢?”
一休在顷刻间收敛了气质,奶狗一般挽着姚婷娜手臂:“亲爱的,我们的缘分是怎么着都要遇见的,既然和众位小姐妹遇到了,那你们就只管开心的玩,剩下的爷们担着。”
除却姚婷娜在外,我们三一票行清宫扣腰礼,口齿伶俐开嗓悦耳:“谢谢一休哥哥。”
这一谢没结束的,女生开好了包间,没两分钟一休在门口晃着脑袋喊姚婷娜出去,稍后姚婷娜进来表明了意思:“一休有一兄弟对公主殿下一见倾心,满心思寻思想要认识一下,可以吗?”
温帝姬笑笑:“金钱的债到底还是要用人情来还——认识一下没问题,咱保证不会强买强卖对吧。”
姚婷娜拍着胸口承诺:“只要你不点头,但凡有人朝你笑过了头,我保证让宣宣掀开他天灵盖儿。”
我在一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天灵盖儿。
终究是女生在色字头上失了脚后跟的重心,我想了想,追着姚婷娜出去:“这也算是机遇拉的联谊会了,我有个小小的附加条件。”
“你有什么想法?”
“酒水我们买单,在消费上不让步。”
姚婷娜扭头隔着玻璃看了看温帝姬,复朝我眨了眨眼:“好。”
我到前台定了零食,见他们送过去了,之后便一直在那儿守着,果然不多时一休出现了,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本人,见到我先是嘿嘿一笑,随机开始打马虎眼:“宣宣妹妹,原来你在这儿呢,怎么不唱歌去?”
“我就是负责你们粮草先行。”
一休笑的更夸张了:“就这么点事儿,怎么还计较上了呢。。。”
“您要是还不往回走,我可就让公主往回走了呀。”
“你想多啦,我就是出来找一下洗手间。”
“后转,左手边沿着指示牌一直走就到了,男厕哦。”
一休边走边回头:“调皮。”
舍友群里发了信息,前台的关卡我来把,让他们放心占据非被动地位。
在前台大堂坐了十来分钟,也就两首歌的时间吧,从包间区走过来一相貌青涩的男生,他从前台点了好一些果盘,准备付款时,接待人员婉转的说道:“1032B室的所有单由那位小姐记账消费。“
对方回过头来,满含诚意加倍礼貌:“同学,这个单我来买吧。”
“我只买1032B室的单,如果你要买1032A的话我没意见的哦。”
“毕竟我们是男生。。。”
我起身晃到前台“毕竟我也有钱嘛。”我看了一眼包间方向,回头和工作人员确认:“刚才的下单仍旧作数。”
刷了卡,以护航的方式将他送回包间。
包间的气氛似乎并不热闹,满桌的果盘只被吃掉零星一点,夏歌儿陶醉在悲伤情歌中,姚婷娜和胡益秀浓情蜜意不理世俗。温帝姬在一群男生中间的光芒尤其刺眼,她不扭捏不做作,只是释放了自己,仅仅如此就已经艳惊四座了。我身为一个女生,身为朝夕相处的室友,在进门的这一瞬竟然还是可以被震撼到,由此可见体育馆的震撼等级该有多夸张。
虚度俩小时,分道前一休热情招呼以后再约。
和陈塘在一起的中心地点以外大居多,他可能觉得我的校园卡成了个人陪嫁,无限便捷利用,食堂的饭菜,图书馆的借记,刷起来的节奏几乎就是持卡本人了。
从食堂出来的路上,他自顾说着今天的菜有点辣,汤有点咸。。。
我很郑重的问过他:“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卡才跟我在一起的?”
陈塘先是怔住了几秒钟,随后笑到不能自己,路上人来人往,他顾忌陌生人的眼光,又不能完全压抑笑意,于是颤颤巍巍挪到了路边的岩石上坐下,笑意还未过,又突来一阵咳嗽,见他难以平复,我跑到对面商店买了瓶水来,回来后眼前的一帧帧画面,有了似曾相识之感,两个高挑纤瘦的外国时髦女生与陈塘对面站着,怀中抱书,手上挽包,少时指间捋发,少时以手掩面。春天的浪漫肆虐横生,撩着女生的长裙涌向陈塘的脚边。我抱着一瓶水边上看着,陈塘的装扮从头到脚一派正装,这是结束工作后的样子,避免不了的被搭讪潜力股——不,实力股。
双方友好洽谈结束,互相道别。我还未表态,陈塘不经意说明是英国交流生校友提前来参观校内环境。我发现自己成长太快,即便情景相同,现在的我和初次见夏天单惠安的我已然是两种不同的心态。无关别人美好与否,无关同性对比,无关异性匹配,只是陈塘时刻存在于我眼中。我对于他的喜欢不能只是我一个人知道,于是夜幕临下,我打算郑重跟陈塘告白。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很喜欢的那种。”
陈塘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的表白怔住了,缓了缓:“知道。”
“感觉有点不真实,你怎么就变成我的了。。。你等等我,我将来会挣好多钱,会给你买钻戒买名表,和你想要的一切。我可能不会变成你眼中的完美形象,但是我会让你一直喜欢将来越变越好的我,你现在看到我一切的好,只要你还在,我都不会失去,并且将来拥有的会更多。”
“谢谢。”
“那,以后不要随便和问路的女孩子聊太久,尤其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那种——我可以是个例外。”
陈塘自顾笑笑,转身发车又近乎自言自语:“你一直都是。”
陈塘比我想象中更接地气,熬夜后的颜值也会掉分,周末的运动装神似隔壁的务农大哥,挂我电话的均以开会为借口,等我超过二十分钟就会苦口婆心教育半天。问起一休和戴泽是否会如此,姚夏二人均表示赞同,末了回我:“但是陈塘不可能这样吧。”
陈塘笑开了的样子有几分像影视剧里的反派,眼神尤其犀利。后来无意中看了一部网剧,发现男主和陈塘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度,再看制片,竟然打着林征的字样,我跟陈塘问起过这件事情,他也是一副生无可恋脸:“我刚来北京那会儿,他说要给我接风洗尘,于是拍了这个。”
果然萧墙之乱最可怕。
为了和他远在异国的亲人交流,我努力的状态似乎一下子跳回了英语系,姚婷娜问我:“是不是陈塘掉进教科书里了,你这么玩命似的看书。”
“英语,国际,见家长,这是一条线段上的因果关系,我这是在做长远的打算,尔等鼠目寸光!”
“那法国人原来都说英语啊,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连孤陋寡闻都会说的半个英国人为什么来中国学英语专业?”
姚婷娜瞪着我不说话。
和陈塘最有趣的相处是在图书馆,他会拿着书装成陌生人挑我对面位置坐下,直到我看见他。人静时倒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的给我抛媚眼,那眉眼之间的意思就可大可小了。
这被当事人看作是情趣的挑逗,终于波及到了四周。邻座的男生悄悄提醒我:“同学,当心你对面坐了一变态。”
在情感的进度上我是领先陈塘的,我熬过了看他一眼就花枝乱颤的悸动,当下只剩满目光鲜,而陈塘心中的小鹿不过才开始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