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我是邑朝的清懿郡主,前生,我是平平无奇的池浅浅。
喜欢着沈迉筠的池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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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我被换座位至倒数第二排,到了那个绝世魔王的前面,美其名曰是“合理监管”。班主任对我抛下一句“小池啊,作为成绩好的同学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你要有集体荣誉感啊,沈同学的纪律问题就交给你了。老师相信你!”
班上的女生对我投之以复杂的目光,同情也好、憎恶也罢,无非是由于这惹人注目的座位。
沈迉筠,长得到也人模狗样,放在古代便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他的脸棱角分明,五官好看地出奇,人群里也招人瞩目。一双眼睛像是可以勾人的魂,笑起来带着点痞气,更招得女孩子喜欢。他恨不得日日在篮球场上奔跑,偏偏那烈日只把我们这些女孩晒得黝黑,他还是妖精般的白的健康,更让人匪夷所思。
这个人,上课的时候把自己窝在高高的书塔后,借着本人的弱小躯体遮挡,梦里偷会周公。
下了课,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铃声刚响,便百米冲刺出逃,无影无踪。我有理由怀疑他每节课下课都不得不去厕所,是个尿频尿急尿不尽的男人。我心下沉思,打定主意,即使尴尬也是该找个时间和他聊聊他的肾功能问题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为了敷衍班主任,在她面前,我总得扮出一幅多管闲事、事事巨细的样子。
他若是睡着了,我便回头高声提醒。他若是在课上偷偷匀出手练习运球,我便快速蹲下身去,抢走他的球,抱在怀里,绝不让他得逞。总之,在班主任面前,我也做足了“严格管教”的样子。
但班主任失策,总有我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沈迉筠爱好泡妞,且涉猎广泛,班内的、年级的、全校的漂亮女孩,他都有所交集。这交集有多深,我无从得知。不过,每每放学我瞥见和他搂在一起走路的女孩都不一样,足以证明沈迉筠是个四处留情的渣男。
这渣男大概是想报复我不得已的“监管”吧,总是与我从中作梗。逢得历史课清闲,我眯着眼睛在课上“频频点头”,他却难得清醒,用圆珠笔突袭我的背部,扰得我又痒又怕,瞌睡不再。他又借着官方“互帮互助”的名义,要求我与他一起背诵历史讲义,他揪着八辈子考不到的知识点“盐引制”刨根问底,假意与我探讨,耗费本人宝贵的时间。
他对我的报复不仅于此,体育课下课,他愣是从一群送水送信送温暖的女生堆里挤出来,扔给我他的外套。
“浅浅!等会带瓶水给我吧!”
我想的明白,他这招很是厉害,祸水东引,一举三得。既让我废财废力成为廉价搬运工,又解决了自己的风流债,还为我赚得了莺莺燕燕的恨意。
不过,我总是帮他拿外套,像是习惯了他的气息,明明沾着汗,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试想他大概是偷偷喷了香水,假装身有异香吧。
某天,我的探究精神作祟,终于下定决心问他为什么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他却看着我笑出声来,只回了一句,“我妈妈很会洗衣服。”我想,他大概是为了维持男神身份,不愿分享秘方。
若是他不学无术也好,好歹我能居高临下治他毛病。偏生这个人,成绩也很出色,我难以摆出一副“成绩优异的尖子生”做派来压他一筹。如此这般,我们俩坐在一起快一年,我也并没有占得任何便宜。
时间久了,我越发觉得他有趣。虽然我自问绝不是肤浅到只看脸的人,但我常常没来由地发呆,莫名地咧起嘴角,唉,大概是题做少了吧,我决心要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奋战到底。
沈迉筠也越发得寸进尺,他每月总有几天要觊觎我每日带着的酸奶,连声招呼也不打,好一个强取豪夺的酸奶猎手!
此外,他似乎想要策反我,每个晚自习开始,他便自如地和我规划,今晚作业你做英语,我做数学,我们分工合作,说完便抱着篮球溜之大吉。想来我也没骨气,缺乏斗志,初来这座位之时我还底气十足,万分拒绝,如今我也爱上了偷工减料应付作业。
如此一来,我可偷得浮生半日闲,晚自习在桌下偷偷摆着书看。但兵法有云,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细思有理,我便偶尔强硬拒绝合作作业,以显傲骨。
说来也怪,这一年来,找沈迉筠的女孩渐渐少了,坚持不懈的只剩下隔壁班的班花高梦瑶。她往日是个清高的样子,颇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但她面对沈迉筠却常有含羞之貌。
我时常想写写《莺莺燕燕与沈欺君不得不说二三事》,卖给吃瓜群众,应该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吧。
…………………
临近高考,班主任为大家去Z城有名的寺庙求了53个祈福的红色手环,为大家一一发送,说是保佑大家的高考成绩。
发至我和沈迉筠时,已是最后,竟是两个褪色成橙红色的手环,无奈之下,只可接受。我心理暗示起来,这是极为特殊的手环,正红色的手环可不比这个卓群。
班主任煞有其事地要求同学们一一戴上,并紧紧盯着脸上写着“不信鬼神”的沈迉筠,有暗示之意。他猛地凑到我发根后,让我帮他戴上。我一时生了奚落之意,他居然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帮他戴时,又觉得难怪,他手臂不粗,肌肉线条紧致地好看,但腕骨分明,那“劣质”(佛祖原谅)的橙绳短了一截,很难戴上。
………………………
高考那天来的很快,让人反应不及。我手忙脚乱地收拾笔袋,却发现手腕上空空的。遭了,我把那橙绳弄丢了,有怪莫怪,虽然我不信这绳子的力量,但高考前莫名丢了佛祖的圣物,总是心有不悦,更是紧张。
沈迉筠突然站在我面前,从手腕上摘下我辛辛苦苦系上的橙绳,
“给你,冒失鬼,我也从不信这个。”
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从我面前跑开,夏日的风擦过他的身体,送来一阵香味。
这个味道,我认得的。
高考梦一般的结束,炎炎夏日催得人心也烦躁起来。
今天是返校日,沈迉筠在班主任冗长的告别发言后,偷偷给我塞了张纸条,和他合作过那么多次作业,他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了,他写的是——晚上小花园见,还你酸奶。他竟这般有记性!我鼻头一酸,为我的酸奶感动了一番。
我如约而至,想着沈大少爷兴许会连利息都还上。小花园在学校的人造湖边,有股死水的独特气味,夹杂着花园的茶花香,别有一番韵味。一会儿我便恼了,沈迉筠一看便是空手而来,他的眼神也不似平时灵光,有些痴痴地,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
我正想出口质问,他却先唤了我的名字。
“浅浅……你可不可以……”
“沈迉筠,怎么,你还想要我上了大学也千里迢迢供着你酸奶吗!”
他居然笑了?似乎完全忽视了我的怒意。
我加重语气问道“你找我来究竟干什么?”
他好像并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他自顾自地塞给我一张纸,看起来皱皱巴巴的,像揉搓过很多遍。
我从未发现,月色下他的眼睛竟然这般好看,浅褐色的瞳孔,看得人心里痒痒。我看着他塞给我的纸,和他欲说还休的样子,不由得无措起来,只好假装硬气,避免尴尬。
“你究竟要做什么?”
“浅浅,我想……这封信……你……”
我呆了,我万万没想到他又要找我帮忙做信纸收纳与管理工作,这一年来,我帮他做了无数遍。他总是收到女孩子的情书就不耐烦地扔到我面前,一封封崭新带着女孩香味的情书被他抛弃,让我处理掉。如今高中毕业,他竟还想让我做这苦力!
我恼得转身便走,一时忘了看路,两脚一绊,失去重心。仰身便要跌落,我想,我这聪明的大脑看是完了,在我摔倒的那一秒,我终于好好地瞧见了今晚的月色,月亮明暗扑朔,黑云裹挟,诡异至极。
一秒过后,我并没有如料想搬落地,“扑通”一声,我听见了落入湖中的声音。
失策失策,我竟忘了身后是那该死的人工湖,我心想完了,我还不会游泳,大概我是要如蝼蚁般渺小地离开了,只恨此时只有沈迉筠这个大坏蛋在地面陪着我。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不要死在黑绿黑绿的恶臭死水湖里。即将失去意识的我,只觉得月光离我越来越近,手上的橙绳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我知道,我出现了幻觉,我真的要离开了。
沈迉筠,大概,永远不会记得我了。
我以为这是我的结束,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来生的我,是清懿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