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来了,知了在教室外叫着,老旧的电风扇缓慢的转动着,坐在电风扇下面的同学总是怕有一天电风扇掉下来砸到自己,闷热的天气也动摇不了高三学生金榜题名的决心,和时间赛跑的人就算汗流浃背也不想临阵逃脱。老师们热的后背的衣服能滴出水来,墙上的高考倒计时在一天一天的减少,老师们从句句仔细解析,反复强调语法,记好全部公式,到后面的,同学们三年很短,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高考前,那天晚上,王一然在家里复习,季幸知道所以没有打扰他,以前这个时候季幸总是一个又一个信息不停吵王一然,今晚安静的让王一然有些不习惯,王一然有意无意的看了好几次手机都没等到季幸的消息,最后王一然也没有心思复习了,直接给季幸发了:二十分钟后你家前面的花园见。等季幸看到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季幸立马从床上下来,衣服都没换就跑出去了,那时候王一然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她了,季幸跑过去气喘吁吁的说:“不好意思啊,刚刚才看到我就跑出来了。”王一然说:“没事。”季幸说:“你找我什么事啊。”王一然没有回答,牵着季幸到公园很里面的长椅坐下,季幸木讷的跟着王一然走,穿过绿油油的草坪,走在石板路上,夏天的晚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柔软的吹动发丝,王一然刚洗的头发上还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季幸看着王一然的侧脸,小麦色的皮肤,高挺的鼻梁,遮住眉毛的刘海,有些苍白的嘴唇紧闭,她看着他,眼里都是柔情。王一然带着季幸坐下,王一然说:“我就是想见见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闷热,王一然说完这句话脸红了,季幸说:“那你现在见到了。”王一然说:“我要是考上大学了,我们有可能会分隔两地。”季幸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那你别考了,你留在这。”这句话是带着戏谑的语调说的,但是王一然却很认真的看着季幸,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季幸看着王一然这样,也不嬉皮笑脸的了,她拍了拍王一然的肩膀说:“你好好考,我以后去找你。”王一然点点头。季幸起身说:“不早了回家吧,注意安全。”王一然也起身,季幸笑着和他说拜拜,但是王一然拉住了季幸的手,顺势抱住了季幸,很紧,季幸也没有挣脱,她觉得现在就算这样能帮他分担一点紧张焦虑也是好的,他们就这样抱着,王一然仿佛要把季幸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季幸感受到了王一然很强烈的喜欢。过了一会,王一然松开了季幸,他板着季幸的肩膀看着季幸,季幸也看着他,他们用眼神温柔的触摸彼此,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彼此对分别的不舍,就像小时候爸爸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哭闹,撕心裂肺的哭,紧紧的抓住他们的衣服,因为我们不知道这次分别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或者,还有没有下次。他们的眼神狠狠的缠绕在一起。王一然就像上次季幸靠近他那时的小心翼翼,王一然慢慢把季幸往他这边拉,在他们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时候,王一然吻了季幸,这次不像上次蜻蜓点水般,这次是猛烈的,王一然青涩的探进季幸的口腔里,季幸紧张的不能呼吸,王一然柔软的舌头温柔的席卷季幸的牙齿口腔表皮,这个吻是夏天和汗水的味道。王一然松开了季幸,然后摸了下季幸的头就走了,季幸也走了,走在路上季幸一直回想刚刚的瞬间,每个细节都被季幸放大揣摩,嘴角也不自觉的微笑。
高考如期而至,因为高三要高考,高一和高二放了几天假,那天季幸约王慈出来玩,王慈说:“算了吧,想在家躺着。”因为往常季幸叫王慈出来她都不会推脱,季幸说:“你怎么了。”王慈说:“你别问了,没怎么。”季幸说:“你肯定有事,你等着我来找你。”季幸随便收拾了下就去王慈家了,到王慈家之后,王慈坐在沙发上,在手机上翻来翻去的,心不在焉的,季幸说:“你怎么了到底。”王慈直接把手机丢过去,季幸拿起手机,上面是王亦和另外一个女的的聊天记录,那个女的说:“你女朋友真是水性杨花。”王亦回复了个表情,前面的聊天记录显然都被删了,季幸说:“那个女的是谁,找她去。”王慈说:“黄琪。”季幸说:“那是谁。”王慈说:“读高职的,具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季幸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说:“王亦平时不是挺正人君子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等他明天考完,我非要去问个清楚。”王慈知道她拦不住季幸的,没说什么,就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季幸看到王慈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说:“出去玩吧。”王慈还是看着天花板,表情凝重,很认真的对季幸说:“去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吧。”季幸说:“行。”
他们到超市去买了八宝粥和饮料还有一些吃的,因为王慈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在乡下,要坐客车到乡下,然后走接近两个小时的山路。
他们到客运中心上了客车,汽车缓缓的向前开,旁边的景色呼啸而过,王慈叫季幸把窗户打开,季幸打开了,风吹在季幸和王慈的脸上吹乱了他们的头发,王慈闭着眼睛,季幸看着她,王慈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季幸还是感觉的到她很难过,季幸暗暗抓紧了王慈的手,仿佛在给她传达什么,王慈也感觉到了,王慈由着季幸握着,这点温度对王慈来说也算一种安慰。快到的时候,王慈对季幸说:“可能有点远,还都是上坡路,怕你坚持不了。”季幸说:“没事,我可以的。”
他们下车之后,王慈领着季幸往前走,夏天,太阳很毒辣,那时候又刚好是十一点多,太阳最大的时候,没走一会季幸和王慈后背都湿了,季幸看到前面有颗大树可以乘凉,季幸说:“走到前面那歇会吧,这也太热了。”王慈说:“行。”他们坐在水泥路上,这时候谁也不想讲究什么了,就算是大树底下被大树遮住了一点,坐下也是有点烫的,他们坐在一起喘气,季幸从包里拿出八宝粥,那时候季幸都没用勺子挖,直接拿着那个铁罐子喝,王慈看见了之后说:“你现在真的是入乡随俗了。”季幸说:“瞎讲究什么。”他们歇了一会之后,王慈说:“赶紧走吧。”季幸用手撑着水泥地起来了,他们继续像前走,这里山清水秀的,到处都是碧绿的,偶尔会有微风吹过来,树叶都会沙沙作响,草丛里夹杂着白色的小花,还有红色的,黄色的,都向着太阳开放,还有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蝴蝶停留在花丛中取花粉,季幸看着那只白色的蝴蝶想抓住它,但是在季幸快到接触到它的时候,她立马飞走了,它忽闪着翅膀离季幸越来越远,季幸突然联想到飞蛾扑火这个词,蝴蝶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立马警觉之后飞快的逃走,但是飞蛾明知道那是让她飞灰湮灭的东西为什么还奋不顾身呢,站在上面往下望,都是绿色的树,树和树之间还有空隙,应该是蜿蜒的小路,这里可以看见山,他们走了很久,汗流浃背,前面有个很大的上坡,季幸有点走不动了,季幸说:“我觉得我可能上不去了。”王慈说:“把手给我我拉着你。”季幸把手伸过去了,他们手里都出汗了,黏黏的,王慈拉着季幸往前走,王慈左手拉着季幸,右手偶尔擦滴在下巴的汗珠,他们走走停停,平时就上体育课跑跑步,跑步的时候还假装鞋带散了去系鞋带,然后在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抄小路过去,这次比的上他们一年的运动量了。
季幸看到了一个小村庄,全部都是用土砌的房子屋顶是用黑色的瓦片搭建的,被太阳晒的发烫的水泥路,每家每户后面都有一口井,房子的后面是绿色的树林,房子前面是黄色的油菜花田,太阳金黄色的光照在这座小村庄上面,看的舒服又干净。王慈说:“到了,那个小村子就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季幸说:“真好。”之后王慈领着季幸推开一扇木门,季幸说:“这是谁家。”推开后一个老奶奶躺在木板床上,房间里很暗,明明是夏天却盖着很厚的棉被,家里的东西杂乱无章的摆放着,房檐很低,季幸是低着头进去的,那个老奶奶看见王慈来了,准备起身,王慈连忙过去扶起那个老奶奶,那个老奶奶用方言说:“你怎么来了。”那位老奶奶的牙齿基本都掉光了,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的,但是王慈听懂了,王慈说:“我和我同学来看看你。”那位老奶奶顺着门口望过去,看见了季幸,那个老奶奶穿好鞋走过来,慈祥的看着季幸,抓住季幸的手说:“走累了吧。”季幸有些没听清她说什么,季幸疑惑的看着王慈,王慈说:“我祖母问你累不累。”季幸连忙说:“不累不累。”王慈的祖母带着笑意看着季幸,之后去旁边的房间拿出两瓶王老吉给季幸和王慈,王慈说:“不用,我到那边去喝泉水。”之后拿着一个陶瓷碗,带着季幸去后山,用鹅卵石铺的很大的缸,泉水不知道从哪里流进这里面,泉水流进来是透明的,可以看见缸底的颜色和各种各样的鹅卵石,清澈见底,王慈从里面舀了一碗泉水对季幸说:“这水很甜的,而且像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一样,冰冰的。”季幸有些怀疑的说:“那么神奇嘛。”王慈说:“你喝一口就知道了。”季幸接过来喝了一口,果然和王慈描述的一样,季幸说:“为什么会这样阿,有什么地下隔温层?”王慈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好喝的就行了。”他们解渴了之后,王慈带着季幸在村里四处转转了转,指着村里唯一一个两层楼用红砖砌的房子说:“这个是我一个发小他们家的,男的,小时候玩的很好,后来他跟他爸妈去外地了,之后就再也没联系了。”季幸说:“那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王慈笑着说:“对阿。”
他们逛完后回来,王慈的祖母已经做好饭了,王慈小声对季幸说:“多难吃你都不能吐出来。”王慈的祖母做了鱼和蒸蛋,鱼还有些腥味,蛋也没熟,季幸尝了一下之后,再也没有动过那两盘菜,默默的把一碗白米饭吃完了。吃完之后王慈对她祖母说:“我要回去了。”她祖母说:“你等等。”之后进那个小房间又拿了几瓶王老吉,还塞给王慈一百块钱,王慈死活不要这个钱,王慈说:“你自己留着用,我有钱。”王慈的祖母说:“我在这用不着钱,这次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着吧。”王慈看着她年迈的祖母心里想:“如果这次走了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或者,还有没有下次。”想到这里王慈红了眼眶,怕祖母看见也跟着哭,老人的心思是最软的,总是会触景伤情,季幸怕再说几句话她就真的控制不住了,立马挣脱开了祖母握着的手说:“要赶紧走了,要不等下没车了。”祖母点点头,王慈拉着季幸走了,走出了很远,王慈回头看见祖母还在门口看着她,花白的头发,黑色的衣服,站在那里庄重又孤独。
现在回去都是下坡路了,走的很轻松,前面有个老伯,王慈认识,王慈对季幸说:“就住在我祖母隔壁的。”王慈走过去礼貌的叫了一下那位老伯,那位老伯听到后应了一声笑着问王慈去不去摘草莓,王慈问季幸去不去,季幸说:“还是算了,下次吧,因为怕晚上没车回去。”王慈想想也是,就委婉的拒绝了那个老伯。
走到一个公告牌那里的时候,公告牌的对面坐着两个男,季幸和王慈路过的时候,一直看着他们,季幸和王慈注意到了那两个男的在看着他们,有种不祥的预感,走路的脚步也加快了,突然前面又出现了两个男的,一个男的拿着木棍,一个男的上衣已经拖了,拿着衣服在那边摔,看着像混混,季幸和王慈有点害怕,他们知道在这深山老林就算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得到,他们看着那两个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他们抱着拼死一搏的心理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王慈和季幸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他们安全通过了,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松了一口气,季幸说:“还好。”王慈说:“我们快走吧。”之后季幸和王慈小跑的往前走,就在他们觉得安全了的时候,他们回头一看,那四个男的在后面跑,好像在追他们,季幸和王慈立马就慌了神,撒开腿就跑,因为王慈的书包里有她祖母给的几瓶饮料,所以王慈跑了一会就有点气喘吁吁了,王慈对季幸说:“我跑不动了。”季幸说:“那你赶紧把书包里面的东西丢掉阿,快点,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王慈说:“我不。”季幸急了,季幸说:“饮料还能买,你赶紧丢掉。”王慈不听季幸的,眼看着那四个男的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季幸清楚她们跑不过那四个男的,刚好前面有个草丛,季幸拉着王慈躲了进去,他们躲好之后,季幸拿出手机打110,但是那个时候怎么打都打不通,季幸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季幸小声碎碎念说:“接阿接啊快接啊。”但是一直都接不通。最后看了下手机没信号,那四个男的离季幸和王慈躲的草丛越来越近了,王慈脸上的汗滴在了季幸手上,一滴,两滴,三滴,仿佛在倒数一般。那群男的跑过了草丛,季幸和王慈悬着的心放下了,季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季幸说:“先别出去,等他们跑远一点。”季幸和王慈在草丛了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左右,之后出来了,他们故意走的很慢,为的是和那群人把距离拉开。
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没看见那几个人,终于放心了,季幸对王慈说:“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别看我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刚刚心都要跳出来了”王慈说:“我也是,到现在都惊魂未定的。”季幸说:“还好现在安全了。”王慈点点头,季幸看的出来王慈是被吓到了,不动声色的牵住王慈的手,王慈手里都是冷汗,王慈感觉到了季幸手里的温度,瞬间安心了不少。他们就这样向前走,突然在一个拐弯处,他们看到了那四个男的,他们的心瞬间又提上去了,准备拔腿就往回跑,其中一个男的也看见他们了,是里面最高的对着他们那个方向喊:“你们跑什么我们又不吃人,一起下山阿。”季幸看到喊话的那个男的穿的倒是很利整,还带着个眼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之间光顾着害怕没有好好的打量那几个人,现在看着他们倒也不像坏人,季幸就带着王慈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季幸小声的对王慈说:“到前面不对劲的话,撒腿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王慈死死的拽住季幸的手点点头。越接近他们,季幸和王慈的心跳就越快,王慈死死的抓住季幸的手,季幸知道王慈有多害怕,季幸也用这种力度回应她,仿佛彼此有个依靠,要死一起死。走近的时候那个男的说:“你们别紧张,我们今天是上山拍照的,我在南昌读大学,这回放假了,回来玩玩。”季幸和王慈听到这番话,放松了一点,但是还是害怕,季幸说:“那你们刚刚干嘛追我们。”那个戴眼镜的男的说:“我是看到你们在跑不明白你们在跑什么,我们就追过去看看,其实刚刚我们看见你们躲在草丛里面了。”听到这番话,季幸和王慈,手里的力道都轻了不少,季幸接着问:“那干嘛他把衣服脱了。”季幸指着那个光膀子的男的说,戴眼镜的那个男的听到后笑着说:“这里太热了,所以他就把衣服脱了。”接着对那个光膀子的男的说:“赶紧把衣服穿上。”季幸和王慈对他们慢慢的放松了防备,那个戴眼镜的男的接着说:“走吧一起下山。”季幸和王慈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一段话后,季幸和王慈发现他们没什么动作,也就放心了。路上那个男的对季幸和王慈说:“你们来这干嘛。”季幸说:“看人。”那个男的回头看了一下季幸和王慈,对季幸说:“你们还在上学吗?”季幸说:“是的。”那个男的轻笑说:“你们得是校花吧,长得那么好看。”季幸和王慈被夸奖后,心里暗暗开心,季幸说:“学校比我们好看的一大把。”那个男的说:“我不信。”季幸说:“不信算了。”那个男的笑了。
快到的时候,那个男的说:“我开车把你们送回去吧。”季幸说:“不用了。”那个男的接着说:“那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可以出来玩。”季幸和王慈对视了一下之后把联系方式给那个男的了。之后在分岔路口的时候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