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台山,河南道境内,是大明朝廷正八经敕封的中岳。山上的梵音寺更是得了个“小国寺”的称号。虽然是小国寺,但梵音寺在江湖上那可是首屈一指的正道巨擘。梵音寺内有内外之分,内家绝技三十六门非自家嫡传弟子不能修习;而外门功夫却是有七十二门之多,虽然大多是由内家衍化而来,但无论是嫡传还是俗家弟子都可以修习。这内外足足一百零八门武功绝学包罗万象,刀剑、拳脚、百兵无一不有,因此梵音寺在江湖上有了个“武道之宗”的名号。
此次,莲台山当代住持方丈空见神僧广发帖子邀请正道各家到莲台山议事,大多便是由于这个“武道之宗”名号。
莲台山算不得高山峻岭,山脉虽绵延共有两山十八峰,恰巧一山九峰。一山名唤太室山,是莲台山主峰峻极峰所在。当今大明天子年轻时喜好寻访名山,自己雅号“亲山君子”这座中岳自是不会放过,不仅如此还在山巅上手书了“嵩高惟岳,峻极于天”八个大字并着令宫廷匠人篆刻成碑。故此,这太室山又被唤作御碑山。而统领以莲台山第二峰嵩阳峰为首九峰的叫做少音山,少音山与御碑山相比略微低矮几分,嵩阳峰也不似峻极峰一般险峻,所以梵音寺的开派祖师便选在了少音山开宗立派。梵音寺就设在了嵩阳峰靠近峰顶之处。
而在这两山十八峰脚下,由于梵音寺多年的香火鼎盛导致却也是成了一处不大不小的村镇集市。客栈、茶楼端是齐全,当然唯独没有那江湖人最为喜好的酒楼烟花之地。此刻,山脚下的一家不大客栈门口,两名男子焦急的看着浙江道方向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书松、书山,书成和灵儿还没有到吗?”一道醇厚的声音响起,一个双鬓斑白的中年剑客从客栈里面走出来对着门口的两名稍显年轻的剑客询问道。
“师父,韩师兄和小师妹还是不见影子。”一个身材矮壮的年轻剑客行礼回道。
另一个身材适中但是却有着一对招风耳的剑客道:“墨师叔,约定的是午时便到,此时天色已黑他二人尚未到,难不成是路上遇到了麻烦?”
中年剑客低头自语道:“他二人原本是在闽浙一带游历,与河南道虽然不近,但消息发出的那么早不该赶不及。难不成是灵儿那丫头贪玩了些?”
“师父,不然弟子前去迎一迎他们。”矮壮剑客道。
“也好。书山,你沿着官道去看一看。”中年剑客颔首。
矮壮剑客闻言正要扭身去牵自己的坐骑,另一边招风耳剑客却喊道:“韩师兄他们来了。”二人闻言顺着官道看去,果不其然两名骑手催着马匹正向约定好的客栈赶来。
邻近客栈韩书成和卓灵儿下马一边的书山,书松接过缰绳自去把马牵到马厩。看到韩书成身上有伤,卓灵儿也是面色不好。中年剑客摆摆手示意二人进客栈再说。
客栈内,墨非白坐在自己房间内的主座上听完了韩书成和卓灵儿的讲述后,低头沉思。片刻后道:“依照你二人的言辞来看,相必此次空见神僧广邀天下正道豪杰来莲台山的缘由和崑教脱不了关系。”韩书成在一边接过话道:“师叔,本次莲台山之聚空见神僧并未大张旗鼓,虽然是广邀天下豪杰却也只是派遣寺中僧人散发请帖。崑教提前知道在此聚首的可能性着实不高。”墨非白点了点头,唤过自己的嫡传弟子铁书山道:“明日你便不用上山了,连夜启程赶回天姥山告诉掌门崑教在豫浙一带现身的事情,让掌门早做准备。”随后吩咐自家掌门师兄卓非群的嫡传弟子韩书成和独女卓灵儿以及师弟陈非生的弟子石书松早去休息准备明日登山拜会梵音寺。
“师叔,你觉得救我们的人是邪是正?”众人便要散去时一直未曾出声的卓灵儿突然道。韩书成略显惊讶的看了一眼卓灵儿,自己的这位小师妹自脱险后一路都有些心思散乱,相必便是在想那位林子里的高人。
墨非白想了一想道:“此人正邪难说,毕竟江湖上脾气诡异的能人异士比比皆是。但就书成刚刚所述此人应当是一位拳师武夫,其境界相必已经是武胆有成,内力深厚。应该是快步入了身外化身的高手。行了,都散了吧。”墨非白大手一挥韩书成等人各自回屋后。双鬓斑白的中年剑客看着桌上摇晃的烛火,暗自思量这位不知跟脚的拳师武夫。
次日大早,除去连夜赶路前往宗门所在的天姥山外,其余几人吃过了早饭交付了房费,把马匹留下交于店家照看后。几名剑客各自带好随身事物,腰悬长剑慢步上山。
梵音寺在莲台少音山经营多年,自然香客信徒颇多。此时师叔侄几人便是走在一条可供三人并肩的石阶路上。韩书成看着石阶两边的青松劲柏上缠绕的经幡道:“师叔,早就听闻梵音寺的这条还愿路是附近的香客出资修建的。出资最多的还是一位姓卢的员外。”
墨非白点点头道:“那位卢员外说起来与梵音寺的交情还是不小的,虽说后辈子孙碍于天份习武不能内外沟通、筑炉开灶走上武修的道路,只能止步于开窍境做一个江湖武夫。但是当时的梵音方丈通源神僧许下了这位卢员外一件事。那就是卢家后辈可以向梵音寺提一条不伤佛法,不违江湖道义的事。还传于其一门三十六内家武学和一门七十二外门功夫。”
“师叔,难道只是修一条路通源神僧便许下如此重诺?还传下了一门三十六神功之一?”卓灵儿纳闷道。
墨非白笑了笑道:“自然不是因为这条路,只是此种关节早已不为外人所知。如此近百年已过,怕是连一些梵音寺的内家嫡传都不知道这件事了。”栖霞剑派的一众人修为本就不低,其中最低的卓灵儿也是一位开了六窍的开窍境高手,隐约间可沟通内外。言语间便已经到达了梵音寺设在莲台山半腰的迎客亭。早有杂役院的知客僧等候,见了众人行了佛礼道:“小僧玄劳在此等候墨施主等多时,备下清茶几盏为诸位施主解渴。”其后几名小和尚上前向栖霞剑派的几人递上茶盏。
墨非白抱拳回礼道:“原来是玄劳师兄亲自在此。是我等来晚了,还望贵寺海涵。”说完几人饮完茶水,不觉间加快了脚步上山。
梵音寺虽贵为一代武林巨擘,寺庙建筑确实不见多豪华富贵。
青砖灰瓦正好配上香灯古佛。
寺庙大门两名武僧院的年轻武僧手持齐眉棒立在两边,与之相邻的确实杂役院的两名知客僧恭迎往来香客豪杰。一行人与四位僧人行过礼,在一位知客僧的带领下走进山门,走过天王殿、山门殿,经过香客上香的院落,绕过有数百年历史的老香炉几人走进大雄宝殿。早有菩提院首座空谈等候,空谈道:“墨施主经久未见一身剑意更加浓厚了。”墨非白迎了上去道:“空谈神僧说笑了。倒是前辈这些年未见一身佛法禅意更为浓厚。武道路上看来又是迈出一大步。”虽然论门派辈分来看空谈与墨非白虽是同辈,但梵音寺武学想来厚积薄发进步缓慢。所以于江湖辈分来说墨非白倒是与先前玄字辈的玄劳是一辈。“我等拜见空谈神僧。”韩书成等后辈见长辈叙旧完毕后行礼道。空谈竖掌微微颔首回礼后,侧身道:“主持方丈早在后面释迦殿与其余到了的门派商讨。”
“那劳烦神僧带路了。”墨非白抱拳道。
走过连廊,墨非白对空谈问道:“敢问神僧不知那几位已经到了。”
空谈道:“武当的冷近道施主独自一人最先到了几日,前日龙虎山的张忘清道长和静水庵的慧宁师太结伴而来。随后采珠剑庄的慕左白施主一人赶来。昨日下午长白剑派的白天远施主亲自到来。到现在除却早已秋水剑派言明宗门有故不能前来,西北九府七十二帮联名推举的走沙帮帮主石如斗也在今日早晨赶到。”
空谈说完后墨非白点点头道:“说来奇怪,冷近道师兄是武当戒律堂首座轻易不会离山。来此议事的除却黄庭真人外该当是顾玄峰道长。”
空谈答道:“传言武当前几日姚清旻施主出关金丹大成顺利破境开始温养阴阳之神,准备为武当再开一峰。正在准备之时,横生变故,武当山主峰天柱峰上的一个道童竟然是一位隐藏多时的武胆境拳师武修,趁此满山欣喜时突然发难出手重伤了顾施主,再趁乱一路冲杀逃去。待到事后查点时发现藏经阁顶楼三丰真人亲手书写的《太极拳经》没了踪迹。现在姚施主已经提剑下山,立誓寻回拳经之日,便是他正式开峰之日。不仅如此,当代的武当七子也各自下山查询线索。”
墨非白摇摇头道:“武当七子一甲子一代,不觉间黄庭真人为首的上一代七子最小的姚清旻都已经是养神境了。说来当初的七子除却破境失败的二人和被黄泉门残害的一位外,其余四人也成了我正道的顶梁柱。希望顾师兄无碍吧。”
空谈接过话道:“不错,黄庭真人养神多年,怕是修为极深。冷施主虽然才入养神三四载,但其杀力一直冠绝七子战力非凡。顾施主虽然被人偷袭重伤,但武当一向底蕴深厚怕是于境界损害不大。姚施主虽是新进的养神境,但其最擅剑法有道门神剑的绰号。”
“是啊,说起来我与姚师弟还曾问剑三场。这道门神剑确实厉害,当年家师也曾说过,姚师弟不做道士做剑客也是天下前几的高手。”墨非白对姚清旻赞叹道。
两人谈话间已到释迦殿门前。世间寺庙大多大雄宝殿后侍奉自家主供的佛陀菩萨,而梵音寺主供的便是释迦如来尊者,因此大雄殿和释迦殿所供奉一样。梵音寺的释迦殿也称小大雄殿。
一行人还未迈进便传来了一句刺耳的调侃声:“栖霞剑派好大的面子,让我等还要等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