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
老头还在。
小孩儿从山上下来,蹦跶着进了屋,跑到师父面前,看到师父不怎么优雅的睡相,猛的一推将他惊醒。
“什么玩意儿?谁?”
小孩儿捧腹大笑,得意的扬扬脑袋:“老头你也会被吓到啊!”
“你就坑自己人吧。”他没好气的翻白眼。“去泡茶!”
“啥?让我泡茶?”
“不然呢?天天都是我泡,你好意思?”
“好意思啊。”
“去去去去泡茶。”
-
天天喝茶,小孩儿不满的哼哼一声,把采来的松针倒在桌上,打算煮松针水喝。
煮出来的味道意外的香,清淡的颜色看上去让人心情很好。香味飘得很远,把老头引出来了,小孩儿看到他,得意的道:“你别喝啊!”
他笑:“小大人高抬贵手,给老夫一杯吧。”说着指指旁边的瓷杯。
“哼!凭啥?”
“有好大家分嘛。”
“行行行,拿去喝。”小孩儿很大方的挥挥手,倒了一杯给他。
“好香。”
-
夜幕降临,月亮很大很圆,远山偶尔传来几声狼叫。
小孩儿出了木屋,把茶水倒在草丛,见月色美丽,一时心动,跑到登高石上看风景。
“师父!你快来看!”
“干什么?”懒洋洋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虽远但很清晰。
“来看风景啊!”
“晚上风大,我不去。你赶紧进来,不然感冒。”
“我看一会儿!”
“忘了上次感冒怎么难受了是吧?”
“哼。”
小孩儿翻身跳下石头,留恋的回头望了一眼,跑回小木屋。
“老头,刚才看着月亮,我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什么?”
“就是好像有话想说,却又表达不出来。”
“嗯。”
“你懂吗?月亮离我很近,我伸出手可以碰到,但是我却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我教你个词。”
“嗯?”
“伸出手可以碰到,就是触手可及。”
“可我没有碰到。”
“所以啊,”他伸出手敲了下她脑袋:“空想。”
-
小孩儿坐在树杈上跟一只山雀聊天,时不时瞥一眼在下面种树的老头。
“再让我看到你跟她聊天,拔了你的毛!”老头朝树上扔了一把泥巴,对着山雀吹胡子瞪眼。
山雀受到惊吓,扑扑飞走了,剩下小孩儿一个人。小脾气上头,她皱眉:“臭老头,你干什么!”
“下来干活!懒死你。”他翻白眼,继续弯腰种树。
小孩哼了一声,挪动身子想下树,不想树枝传来裂痕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连人掉了下去。
“救我!”
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小孩儿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脸,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灵盖被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只感觉一个激灵,小孩儿被拍醒,这才反应过来。
“压坏了你的苗,不好意思啊老头。”
“你还知道啊?”他没好气的哼哼。
“我给你种树!嘿嘿。”
小无赖跑去提水,他摇摇头,抬头瞥了眼大树。
“你故意的吧,嗯?”
-
“师父,我想出山。”
“出山干啥?”
“山里头的东西我都很熟了,却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呢。”
“你很好奇?”
“当然好奇!”
“那我给你讲讲吧,讲完你就不好奇了。”
“为什么?”
“所有事情都是有始有终,最后都要回归原点,也就是山。”
“听不懂。你快讲吧!”
“好好好。”
-
小孩儿听着他慢悠悠讲完,疑惑的皱皱眉:“最后那个梦是什么意思?”
“你猜呢?”
“碎了就碎了,什么都没有了嘛。”
“是啊。万物皆空。”
“哦。”
“你还好奇吗?”
“太复杂了,我理解不了,不好奇。”
他倒了一杯茶推向小孩儿:“所以啊,不如喝茶来的实在。”
“外头没有茶喝吗?”
“没有。”
小孩儿捏着茶杯,想起很久以前,师父捡到她的时候,温和的声音萦绕耳边。
“我宁可你什么都不知道。”
-
小孩儿抓了只小狐狸回来。
“你抓那玩意儿干啥?赶紧放了!”
“我不!每天这么无聊,我要它陪我玩!”
“闲的没事干是吧?去站桩!站两个小时!”
“不去!”
小狐狸扒拉着小爪子,一溜烟躲到床底下不肯出来。它还是个幼崽,被小孩儿无意间发现,正巧狐狸妈妈出去捕猎,便被她带了回来。
“听话,不然很快狐狸妈妈就要找上门来了。”
“它来了我再还给它嘛!”
“到时就晚了,师父给你捉一只山雀,你把小狐狸放了。”
小孩儿撇撇嘴,从床底下抓出小狐狸,把它放到了门外。茂密的草丛中,小小的白色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小孩站在门边,没好气的冲它喊:
“走好!别让你妈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