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快看那边!”
张长远在陆胜失神的时候,突然低声叫了一句。
陆胜回过神来,顺着张长远指着的方向望去。
只见汉江西岸尘土飞扬,马蹄阵阵,一伙骑兵沿江岸由北向南奔驰行进。
其中数个旗手冲在最前,手中高举蒙古战旗,跟在旗手后的蒙古骑兵犹如一条长龙,源源不断向南奔袭而去,初略估算竟五六百骑之多。
“是蒙古骑兵!”陆胜脸色一变,心中暗叫不妙!
“这些蒙古鞑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闯入我大宋疆土!真的岂有此理!”
李文胜怒眉一挑,言语间颇具风骨。
而陆胜知道,战事就要开始了,襄阳之战就快打响了,可据他所知,蒙古大军第一次进攻襄阳的安阳滩之战是在咸淳三年的下半年,怎么居然提前了近半年之久呢?
他心中暗叹,好在运粮队走的是水路,蒙古人不善水性,只能望江兴叹。
他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运粮船队,这一看却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那夏弘小儿要做什么蠢事!”
众士兵闻言纷纷看向运粮船队,只见运粮船队开始向汉江北岸靠拢。
与此同时,蒙古骑兵似乎也发现了汉江中的运粮船队,骑兵们前进之势逐渐放缓,直至停滞,然后沿江岸排成数排,与运粮船队遥遥相对。
此时夏弘早已顶盔披甲,站在船头,打量着江岸边的蒙古骑兵。
他初遇战事,不仅没有表现出怯懦之色,反到是跃跃欲试,到也与众不同,只不知这是自信还是自负。
一旁的亲兵嘿嘿笑道:“大人,这些蒙古骑兵只擅长陆战,旱鸭子遇到水哪有不吃亏的道理,大人尽可放心!”
“好!此战若能将这些蒙古鞑子赶走,给你记大功一件!”夏弘满面春风,已由方才的畏惧变成了得意。
“多谢大人栽培!”亲兵拱手称谢,心中狂喜不已,能靠上夏家这棵大树,这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原来方才在看到蒙古骑兵的第一时间,夏弘已然吓的双腿发软,准备令船队调头逃命。
不过他手底下的亲兵却告诉他,蒙古人只有骑兵,没有水兵,隔着汉江天险,船队不仅不用逃跑,反而可以凭借手中的弓弩将其击退!
一旦将这群蒙古骑兵击退,上报朝廷,便是大功一件!
于是夏弘又开始命令船队向江岸缓缓靠近,观察蒙古骑兵的动静,行至距离三百步,见蒙古骑兵仍旧只是对峙,并未有其余动作,他心中大定。
下令船队继续向江岸靠近,陆胜等人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担心道:“这个饭桶难道要与这群蒙古骑兵开战不成?”
“就他那怂包样,他敢跟蒙古骑兵开战?我原以为他会调头逃跑,不想他还有胆过去!莫不是我小看了他?”
张长远看到这一幕也大感疑惑。
蒙古骑兵虽在陆上,但船队距离骑兵太近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众士兵都不知夏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特别是运粮队的士兵们,运粮队的任务便将粮草安全送达目的地,保障后勤,没有作战任务。
开战大多也是粮草被劫之时被迫护粮,从没有运粮途中遭遇敌军而主动开战的。
况且还是在敌我双方兵力悬殊极大的情况下,主动挑衅蒙古大军无异于羊入虎口。
然而军令如山,船队只得接受指挥,继续向江岸靠拢。
待船队缓缓靠近江岸至两百步距离时,蒙古骑兵开始骚动不安,战马嘶鸣之声此起彼伏,如在耳边。
运粮队上的士兵们深感不安,也正是在此时,夏弘忽然下令道:“弓弩准备!”
运粮队虽只是地方招募的厢军,但南宋时期,弓弩技术极为先进,宋军装备中有六成是强弓强弩。
运粮队每条船上都备有弓箭,但较为先进的强弩却只有禁军和部分精锐的厢军才有装备,在此次运粮队中,只有夏弘的亲兵装备了强弩,其他运粮队士兵则只有弓箭。
士兵们闻言,纷纷将弓弩拉起。
而蒙古骑兵之所以靠在江岸边,一来是观察这批船队的动向,二来则也让船队摸不清蒙古大军的动向,但却没料到这十几艘货船竟向江岸靠拢。
蒙古大军此次挥师南下意图灭亡南宋朝廷,倘若遇到战事,这一战便是首战,总不能看到十几艘运粮船就吓得后撤吧。
大军一旦受挫,士气不振,便是未战先输。
蒙古自灭亡金国之后,军队士气一路高歌猛进,疆土极速开始扩张,几乎未遇敌手,如今遇到十几艘宋军的运粮船,更是毫不畏惧。
但眼下的架势却是要在此交战了,蒙古骑兵将领变得犹豫不定起来。
敌军在江中,骑兵在陆上,几无肉搏交战的可能,也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只能靠弓弩作战。
然而大宋的弓弩技术比蒙古强了不止一筹,蒙古兵深知这一点。
片刻之后,战马嘶鸣,蒙古骑兵将领见运粮船队拉弓射箭,便下令全军后撤。
箭矢如雨点一般,在半空划过一连串抛物线,扑向蒙古骑兵,蒙古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向后撤退。
一时间尘土再次飞扬,马蹄之声震颤江岸大地。
不过蒙古骑兵后撤的速度极快,再加上弓弩精度有限,运粮船队又不过三百来人。
一轮箭雨下去,除去射偏的,射空的,力道不够的,一些脱离射程的,最终也就只射伤了几个骑兵和十几匹战马。
骑兵来的快,去的也快,马头一转,蹄声轰鸣,大地震颤,转瞬间便离开了江岸,向远处奔去。
夏弘眼见蒙古大军败退,兴奋的大呼小叫。
“蒙古鞑子败退了,快追!快追!乘胜追击!”
众士兵们很多都是第一次作战,一战即胜,见敌人未做反抗救逃之夭夭,心中也都兴奋不已。
眼见蒙古军败退,士兵们士气高昂,船队便又继续向江岸边靠拢,力图再射死几个蒙古鞑子。
于是第二轮箭雨再次射向江岸,却几乎全部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