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东西寄生的人白天会恢复部分理智,夜里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们多数记不清楚,只当成噩梦一场。
假以时日,他们就会由夜晚猎杀小动物,转为攻击人类。
鲜活血肉也不能满足他们时,他们就会吞噬人类魂素,也就是人类的精神能量。
而那东西寄生在他们体内的“分肢”,通过役使人类捕猎获得能量,然后再将这些能量供给本体。
“有太阳的时候,分肢会睡觉,是封印它们的最佳时机。”
玲珑用毛笔敲击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阿国,对整宿未眠的他讲解有关于那东西的事。
阿国此刻额角沁着汗珠,用毛笔和黄纸抄着一张又一张他根本看不懂的符,当然这也是玲珑吩咐的。阿国格外不解,玲珑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为何能将他指使得团团转。更不解的,是自己为何会乖乖听凭一个还没自己大的小屁孩驱遣,不敢有任何反抗。
墨砂和石彻准备出发去老峰寻找黄泉洞。
根据麻鸭提供的信息,他们推断,镇长私自开采的矿洞多半就在老峰黄泉洞。侵扰镇民的怪物,那东西的本体可能就藏在那里。
随着急促脚步声,巡逻的阿中跑进屋。
“麻鸭死了。”
车棚里,双手被缚的麻鸭瘫在地上,和周宇一样死于砒霜中毒。
玲珑俯身碰了碰麻鸭的身体。
“魂素没了。”
“被那东西……吃掉了吗。”
阿国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舌头有朝一日能说出这种荒谬的言语。
是三个天裔害的,洗脑般给他们普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村妇禅,他脑回路已然受污染异变。
众人才离开关押麻鸭的车棚一小时不到,因为麻鸭强烈要求必须打个盹,为防止他逃跑车库门窗都上了锁。
玲珑环顾周遭,门窗是铁制的,锁头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这段时间谁来过。”
“我。”拿着车库钥匙的阿中黑眼圈扩大两倍,“麻鸭说他饿,我去厨房拿了吃的和水给他送来。”
麻鸭尸体旁放着没吃完的地瓜粥和包子,还有半碗水。
“粥和水里都有砒霜。”
检查过后,玲珑肯定。
“镇上没有砒霜出售。”阿国开口,“因为镇上就我家一家药店,我爸从来没进过砒霜。”
“这里,就有砒霜。”
墨砂提醒大家。
林中小栈确实有砒霜这种毒物,就是阿国带来的周宇遗物,周宇遗留的那个背包里有足以杀死几个人的砒石。果然,在放背包的房间,他们发现背包还在原地,但里面的砒石已不翼而飞。
这说明毒死麻鸭的凶手就是林中小栈的某人。
而嫌疑最大的,自然是给麻鸭送食物的阿中,和制作食物的人。
“喂,是不是你小子记恨麻鸭暗杀你,就动手下毒。”
石彻猛拍一把阿中的肩膀。
阿中痛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几乎是怒吼。
“我要杀人第一个就杀你!”
玲珑两道充满洞察力的目光直视阿中。
“你去取食物时,厨房还有别人吗?”
“……我去的时候,珠姨刚走……”
阿中回想着,摇摇头,随即转身跑出去找珠姨。
他们在大厅看到一桌热气腾腾的早餐,但哪里都没见到珠姨,那个女人突然消失了一般。
“阿慧,阿慧。”
阿国猛然想起,也很长时间都没看见阿慧了。
大家分头找寻找了十几分钟,石彻在搁腌菜的地窖里发现阿慧。阿慧手脚都被麻绳捆着,没受伤,可能因为惊嚇晕了过去,醒来后她第一句话就说。
“别吃饭,别喝水,里面有毒。”
石彻鸡叨米似的点头,忙不迭把背袋里的菜肉包扔掉。珠姨厨艺不错,尤其是这菜肉包,皮薄馅儿多,所以她才趁大家还没吃之前私藏了十几个,在大家异样的注视下,石彻惋惜地吞了吞口水。
“可是,我没在珠姨身上闻到那东西的气息。”
和珠姨照过几次面,石彻的确没在她身上嗅出那股特殊的腐臭,但被那东西寄生分肢的镇民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散发分肢的气息。
这也意味着,珠姨很可能就是那东西的本体。
“那东西杀了麻鸭,是不想让我们去黄泉洞。”
墨砂妩媚的眼中闪过一道犀利光芒。
失去麻鸭这个向导,他们想去黄泉洞就变得困难,因为只有麻鸭认识路。
随着阵急促的狗吠,晨雾中,只见几乎大半个镇子的镇民朝林中小栈奔来,他们手持棍棒刀斧,为首的是阿国的父亲傅迪。
傅迪目光阴冷凶恶,完全不是过去的他。
其他人也不正常,眼神疯狂,浑身散发戾气。
“你不是说,太阳出来分肢就会睡觉吗。”
阿国急忙帮阿中关上大门,随即质问玲珑。
玲珑没回答,只是抬头望望天,空中阴霾浓重,丝毫没有出太阳的兆头。
“抓住那三个女人,她们是狐狸精。”傅迪阴沉的目光隔着大门透过来,“她们蛊惑我儿子,她们会给福田镇带来灾难,把她们烧死。”
人群像灌了鸡血。
平时走路需要搀扶的老人家此刻甩掉拐杖,身手矫健地用石块砸窗玻璃,几个肚凸腰圆缺乏运动的男人则像猴子一样,灵活地爬上栅栏和大门。
不怎么坚固的大门很快被冲开,狂暴的镇民们一窝蜂涌入。
昨夜石彻吃了那东西一些分肢,那东西显然在报复,它不仅增加新分肢,还彻底控制了镇民的心智。
面对这些身不由己的人类,三个天裔不能使他们受伤,更不能杀死他们。
石彻试了几次,那东西的分肢都狡猾地深藏在人类腹中,根本没办法把它们抓出来。
“必须找到那东西的本体,只有消灭本体,分肢才会死亡。”
阿中想起那些昨夜被清除寄生的镇民,他们此刻身体还很虚弱,根本不是那些疯狂镇民的对手,他跑到那间画满符咒的屋子外,看到玲珑站在屋门口,他不知道玲珑做了什么,屋门像是有一堵肉眼看不见的墙,屋里的人不能出来,除了玲珑自己,屋外的人也不能进去。
“我们回来之前,别离开这间屋子。”
玲珑嘱咐阿古母亲和其它恢复理智的镇民。
林中小栈外的大树上,一双眼睛看着温馨的林中小栈被暴民捣毁,看着三位天裔和他的小伙伴们从旅店后门逃进密林,在陡高树杈上困了一夜不知该如何下去的阿古,忧伤地明白,他又被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