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起来的客人
“这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准备了这个。”泠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台数码摄像机交给了思雅，“从明天开始我们练习的时候就由思雅来录像，一来可以让大家慢慢习惯摄像的存在，二来练习结束后我们还可以通过看录像来改进我们的演出技巧。”
“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则予连连点头对这个主意表示欣赏，而“青”的其他成员则不约而同地望着思雅手上的DV各自面露难色。
晚上十一点，“青”的练习室里还亮着灯光，练习结束后大家正围坐在一起观看刚才练习时拍摄的录像。
“沁，你的表情太不自然了，动作也有点僵硬，不要在意思雅的拍摄，像平时一样就好。”
“是。”泠的话令我倍受打击无力地低下了头。
“渐也要表现得更自然一些，你们两个是乐队的中心，在镜头前一定要显得放松自然。”
泠的话音刚落灿就嘲笑起渐来：“没想到渐也会紧张。”
“灿也是，你不要一直低着头，把头抬起来，这样根本拍不到你的脸，你该不想让观众连键盘手的样子都看不清楚吧。”泠毫不留情地揭露了灿只是在以五十步笑百步的事实，灿也只的老实地禁声了。
“汐的问题不像他们那么明显，不过你不要老是东张西望的，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在紧张还是在兴奋。”泠把头转向了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知道了，不要那样看着我啦……”汐被看得全身发毛只好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作为一个职业演员面对镜头的时候当然会有强烈的表现欲啊。”
“你明明只是个话剧演员吧？又不是电视演员。”灿又发挥他的毒舌必杀技一击命中了汐的要害。
“不要这么残忍地说到人家的痛处啊！”汐欲哭无泪。
“好了。”录像终于放完了，泠又把DV交还到了思雅手上，“就按刚才说的，每个人都注意下自己的不足，我们再练习一次。”
“哎？”大家都发出了不知是惊讶还是悲哀的惨叫。
才休息了几分钟而已马上又要开始练习，泠果然已经进入了冷血无情的魔鬼队长状态。
商店里传出的充满节日气氛的歌曲预示着圣诞节即将来到。圣诞节这个充满梦幻色彩的节日，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全世界的孩子都在这一天翘首期盼，盼望着圣诞老人驾驶着他的驯鹿马车踏着镏金溢彩的极光穿越西伯利亚上空而来。马车后面用槲寄生和冬青装饰着的大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带给他们的礼物。为了满足孩子们纯真的愿望，父母们会装作圣诞老人将礼物悄悄放在他们的枕边。不光是孩子，这一天家人们也会聚在一起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情侣们也会沉浸于浪漫的约会之中，真是无比美好的一天。
“沁，别东张西望了，快走吧，我们要迟到了。”渐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从琳琅满目的圣诞树以及各种打折促销的五彩广告上拉了回来。
“啊！真是的！为什么公共汽车会在半路抛锚啊！”现在确实不是沉浸在美好的节日气氛里的时候。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星期，离我们的圣诞演出也只剩下一个星期而已。今天是确定演出曲目的日子，说好了放学后大家在练习室里集中，可偏偏我和渐乘坐的公共汽车不幸抛锚了，现在又是下班高峰连出租车都打不到，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徒步抄近路前进。
“终于赶上了。”我们一路小跑冲进了练习室，嘴里还地不停喘着粗气。
“你们怎么喘成这样？”思雅给瘫坐在沙发上的我们端来了茶水。
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我才有种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答道：“因为公共汽车半路上抛锚了，所以我们是跑过来的。”
“跑过来的？从哪里？”灿问。
“从时代大厦附近。”缓过气来的渐答道。
“哎？”大家都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我们。
汐更是直接走到了沙发后面，俯下身来摸着我和渐的头用哀怜的语气说：“可怜的孩子，你们跑了整整五站路啊。”
“怎么不打个电话来？晚点到的话大家也会等你们的。”泠的话音一落众人就集体把无比哀怨的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怎么了？干吗都看着我？”泠不解地问。
“孩子们还不都是因为害怕你这个魔鬼爸爸才会跑着来的嘛！”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入到了怜爱孩子们的妈妈角色中了。
“什么魔鬼爸爸啊？”泠不满地反驳道，“我有那么恐怖吗？”
“有啊！”汐很坚定地回答。
“有吗？”泠又向我们询问道。
“恩。”余下的人集体点头。
伴随着这个肯定的回答泠整个人都进入了石化状态。
“好了言归正转，开始确定演出的曲目吧。”从巨大的打击中缓过了神来，泠拿出纸笔招呼大家在沙发上坐下，“一共是五首歌，我们按顺序来定吧。”
泠在一面纸上写下歌名一面询问大家的意见，没过多久曲目就确定了下来。
“那就按这个顺序来吧，大家都没意见吧？”泠把确定下来的曲目按顺序工工整整地抄写了一遍，贴在了墙上。
“没意见。”大家一致通过。
“那么接下来……”泠正准备安排接下来的练习，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大概是则予他们来了。”汐嘀咕道。
离门最近的渐放下手中正在调音的吉他走过去开了门：“哥哥？”
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站在门外朝一屋子人微笑着的是本该身在德国的凌晨。
“渐，长高了不少了啊。”晨给许久未见的弟弟来了个无比热情的拥抱。
“是你没在长了而已。”渐害羞地从晨的怀里挣脱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事先打个电话？”
“昨天晚上回来的。”晨一面回答一面走了过来，用温暖的大手摸着我头说，“沁也长高了，变成大姑娘啦！”
“恩。”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你这家伙搞突然袭击吗？”
“就是啊，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嘴里虽然这么责备着，但面对久了违的好兄弟泠和汐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迎上去搂住了晨的肩膀。
“好久不见。”这是来自现任键盘手的简洁的问候。
“灿也很精神呢。”晨报以微笑。
见大家都高兴地围着晨，还是第一次见到晨的思雅站在一边有些显得有些拘束，幸好泠很细心地注意到了她略带困惑的神情。
“思雅是第一次和晨见面吧？晨是渐的哥哥，也是我们乐队的前任键盘手，不用觉得拘束。”泠边说边把思雅介绍给了晨，“李思雅，我们的‘经纪人’。”
“你好，我是凌晨，我家渐和沁一定受了你不少照顾。”晨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温和的招牌式笑容。
“哪里。”思雅一面应答一面惊叹于凌家两兄弟惊人相似的温文气质。
一番喧闹后，晨终于得已在沙发上落座。
“回过家了没？”渐问。
“我从家里过来的，你和沁都不在家，我只好直接过来这边了。”
“这次是回来休假？”渐继续问道。
“虽然现在是圣诞节假期，不过很可惜，我是来工作的。”晨无奈地说。
“工作？”
“班贝格交响乐团要在这里举行圣诞演出，我是和乐团一起来的。”
“要演出钢琴协奏曲吗？”
在现代交响乐的编制里是没有钢琴的，只有在钢琴协奏曲中钢琴才会以交响乐队的协作者和对抗者的姿态出场，晨的专业是钢琴，他会和交响乐团一起行动必然会让人联想到钢琴协奏曲的演出。
“恩。”晨点了点头说，“拉赫马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
一听曲名我不禁担心了起来：“哎？晨要演奏那么难的曲子吗？”
虽说晨在柏林艺术大学学习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但要演奏拉赫马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恐怕还是很困难的吧。
“不是我要演奏，我的能力和技巧还不足以演奏这么高难度的曲子。”晨坦言道，“其实这次和班贝格交响乐团合作演出的是拉夫曼，我是作为他的个人助手和翻译来的。”
“拉夫曼？彼特由伊拉夫曼？”渐难以掩饰心中的惊喜。
彼特由伊拉夫曼是德国一位新古典主义的钢琴家和教育家，他年轻时曾在世界各地演出，一度掀起过全世界的钢琴演奏热潮，现今则致力于培养年轻的音乐家，目前在加拿大的多伦多音乐学院任教，是渐非常喜欢和敬重的一位钢琴家。
“恩，要来听听看吗？拉夫曼演奏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晨用挑逗的眼神望着渐。
“当然！”渐充满了期待的眼睛里放出了异常夺目的光彩，不过稍作思考后那光彩又黯淡了下去，“不过圣诞节那天我们也要演出，应该是没时间去看了。”
“是吗。”晨想了想说，“那么彩排的话应该没问题吧？明天晚上有彩排，可以来看吧？”
“彩排吗？我也想去。”毕竟能看到大师演奏的机会是很难得，我也想亲耳聆听一下拉夫曼演奏的第三钢琴协奏曲。
“我一起去也没问题吧？”果然同是钢琴科的灿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晨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泠向他询问道：“我带这三个人去没问题吧？队长大人？”
果然他对泠的严厉是相当了解的。想去观看彩排的三人也同时将恳切的目光投向了泠。
“好吧，就破例允许你们明天晚点来练习吧。”泠终究还是敌不过这么多双充满期待又略带哀怨的眼睛。
“好了，虽然答应你们明天可以少练习一会儿，不过今天可不许偷懒，现在就开始练习！”说着泠已经在架子鼓前落座了，其他人也应声各自就位，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练习结束后大家整理好乐器准备各自回家。
“渐，你和沁先回去吧，我和乐团一起住在酒店。”晨向我们招呼道。
“怎么不住家里？难得回来的。”渐责备道。
“陪同拉夫曼也是我的工作，所以我只能住在酒店。”晨无奈地向我们解释。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渐有点失落地拉着我走了。
大家都各自散开消失在了夜色里，只剩晨和泠两个人还站在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路灯下。
“哇，好冷。”晨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对泠说道，“我住在罗兰大酒店，送我一程吧。”
寒冷的冬夜里，行驶中的汽车尾灯在空旷的路面上划出了一道道略显迷离的弧线。
“你有话要和我说吧？”泠一面把着方向盘一面从CD夹里随手取出了一张CD放进了CD机。
“被你看穿了啊。”晨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
“太明显了吧，故意等大家都走掉了才叫我送你回去。”按下了播放键，泠淡淡地答道。
“也是呢。”
音乐声在车厢里响了起来，是一曲舒缓的带有浓厚怀旧色彩的爵士乐，很适合在这样宁静的夜晚细细聆听。
“虽然对你和乐队来说有些不是时候。”晨将手枕到了脑后享受着音乐，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如果我这次回来是想把渐带走的话，你不会怪我吧？”
泠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许久没有作答，音乐声继续回响着，悠扬中带点哀愁，是萨克斯的声音。
“拉夫曼吗？”不必多作解释，泠显然已经明白了晨话中的含义。
“恩。”晨点了点头。
望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晨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七岁时渐才三岁，那时我很讨厌每天从学校回家后还要练琴，对钢琴也开始感到了厌倦。有一天我回家后赌气不愿练琴，渐不知怎么地就爬到琴凳上，他把我之前每天都弹的那段曲子很熟练地弹了出来，在那之前他根本连钢琴都没有碰过。从小到大我拼命的练琴其实也是因为害怕做哥哥的有一天会被弟弟追上，虽然是这样，但其实我很清楚渐比我有才华，他就像是为钢琴而生的。”
萨克斯的乐声继续流转着，像一缕飘散不开的烟，蕴绕在夜色中。
泠没有说话，晨也只是顾自述说着：“虽然现在渐可以将乐队和钢琴两方面兼顾，可这里毕竟不是能让他随意施展才华的地方，一直以来他也没有遇到能让他想发挥自身才能的那个人，不过我相信拉夫曼应该就是那个人没错。”
说话间车已经开进了罗兰大酒店的停车场。
“到了。”泠说。
虽然已经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都坦诚地讲了出来，但似乎还是得不到泠的谅解，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晨微微叹了一口气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泠开口了：“你刚才说的我都明白，如果是渐自己的选择，我和乐队都不会怪你们的。”
“泠！”听了他的话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谢谢！”晨高兴得搂住了泠的脖子久久不愿松开。
“行了，放开我！你想搂到什么时候啊？”安静的停车场上空回响起了泠的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