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佟薇雨面无表情，淡淡道。
“编个好点的理由。”闻景宸不悦的道，横着眉毛，竖着眼。
“我不从不说笑。”佟薇雨把手抽回来，起身，提步就走，目标浴池。
“那这么说你就是杀手？你到底是不是将军府的嫡女？”
她说的，他会不由自主的相信，虽然她平时冷冰冰的，总是睥睨天下的姿态，但他看不出她哪里像杀手，也感觉不到哪里有杀气萦绕。
“你猜。”佟薇雨神秘莫测地道，身子早已没入珠帘深处。
闻景宸想抓头发，想大叫，想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质问，想把她扔出王府，然而，他并没有做。
寝殿后面的浴池渐闻水声，水珠洒在水面上发出的声音，闻景宸似乎可以想象她拿起帕子在身子上拂过的场景，细腻的肌肤，因为热水的缘故，被熨的微微发红，锁骨一线平直，光洁，润滑，好似上好的玉锁……
然后，闻景宸给了自己一巴掌，脑子里乱想些什么！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原本都趴佟薇雨床上躺着了，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就翻了起来，高声道：“伤口别沾水！”
“别把我当小孩。”佟薇雨懒懒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不同于平日的清冷，此刻她的声音格外柔软。
她可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常年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杀手之王，什么该注意，她都不知道的吗？
“本王把你当女人，不行吗！”居然嫌弃他啰嗦，女人不都是拿来宠的吗？她这么独立专治，他倒是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了。
佟薇雨没再回答他，自顾自的洗澡，哗哗的水声在两人之间流淌。
闻景宸不爽，在床上闹腾了一会，发疯了一会，说坏话了一会，最后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佟薇雨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闻景宸已经睡死了，还好没打鼾，不然佟薇雨一定一手抄起他，扔出去喝西北风。
他趴着睡的，面部朝着外面，手从枕头底下穿过，被头死死压着，曲着左腿，床铺一片凌乱，全像世界大战过后的土地，被窝卷被他卷成一团，扔在床角落里。
饶是佟薇雨，也不得不被眼前此景震撼，人长得不赖，睡相却是……
她竟无言形容，无奈的摸摸额头，也不打算和闻景宸挤一张床，床他爱睡就睡，反正被子是她的，把被窝卷抱出来——将就着睡短榻吧。
半夜
闻景宸半夜被冷醒，咳嗽两声，“咳咳……”
短榻上的佟薇雨，倏地睁开双眼，她一向浅眠，一丁点动静都会惊醒她。
被窝只此一卷，难道要学雷锋贡献出去？没得可能，她从来是自己至上，别人死活她只漠然相看，才不会那么热心做好事。
看在你今天给我擦药的份上，就和你挤一挤吧。
佟薇雨抱着被窝又走回床边，把闻景宸推搡着送到里面，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佟薇雨闭眼睡觉。
而在睡梦中的闻景宸却勾起的唇角，脑袋在被子上轻轻蹭了下，又沉沉睡去。
闻景宸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房间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佟薇雨估计又出去疯了，这不行，这角色怎么互换了，出去疯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她，他才是男人好吗！
“来人，沐浴更衣——”
……
“师父，我们出城干吗？”身后繁华大都市已经远去，人声渐渐淡出他的耳朵，青山绿水，人间佳境，难道出来春游？
“跟着就是。”
“山上有狼，危险。”
“我知道。”
“……”
这算不算明知山有狼，偏向狼山行。
燕青云不知道的是，不久以后他被人送了个称号，叫灭狼英雄，百姓感激这位无名英雄消灭了宜京城外……所有的狼……从此过路再也不用担心被狼打劫。
当然这是后话。
“从今天开始在这里特训，为期一个月，目标是强化武功招数，内容是狼嘴夺食，与狼共寝，躲避狼群追杀却不能跑出太远，我每天都会来，开始半个月，在生死时刻，你有三次机会，让我救你。”佟薇雨诉说着残酷而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竖起三根手指，代表三次机会。
“可是师父，我武功并不好啊。”燕青云有些为难的道，他的轻功和内功都是半生不熟的，从来没人教过他，全靠他自学。
宜京城外的狼群可是出了名的凶悍，这么些年，官府派人剿过许多次，往往人死的比狼多，然后再也没有人敢去剿狼了。
他要在这么多狼的环伺中，活一个月……第一天就被吃的骨头都没剩了吧……
“做我的手下，你不应该告诉我，我吩咐的事有多么难，多么做不到，而应该告诉我，你通过哪些办法能尽量做到。”佟薇雨淡淡地道。
燕青云羞赧的低下头。
“上次在翠苑，你见过我出手，你看出我使的是哪门哪派的招数没有？”
燕青云摇头，一点都没看出来，只有一个感觉，纯粹杀人的招数。
“世上最好的武功招数就是没有招。”
燕青云似懂非懂。
“学别人的招数，终归是别人的，即便适合你自己，但绝对发挥不到极致，你要做的就是自己去摸索，找出最合适自己的招数。”
“那，我要怎么摸索？”燕青云问。
“在生死中磨练。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但平时，这股潜能都不会展现出来，唯有自己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才会爆发，所以那个时候使出来的招数，是最纯粹的，作用最大的，也是对于你自己来说，最完美的。”
“发出来以后，你可以有意无意的加深它，久了也就成了武功招数。”
燕青云第一次听到这样独特的理论，一时间难以消化。虽然奇怪，但是不能否认，很有道理。
“有人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而你今天要记住的是，世上本没有武功，练的次数多了，也便成了武功。”
“我知道了，师父，我会努力的。”燕青云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踌躇满志。
佟薇雨点点头，转眼就消失在燕青云面前，燕青云惊了一下，随即又放松，她会陪着他不是。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燕青云每天都生活在水火热里，每天伤痕累累，他还是乐不可支，他这几天进步很大，佟薇雨说的没错，最适合自己的，一定不是别人的。
是夜，明月高悬，长街冷冷清清，佟薇雨一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如同在逛自己家院子一样信步，不紧不慢。
“站住！”
“老子要打断你的狗腿！”
“快点追！”
……
“嗯——”迎面跑来的少年，破布烂衫，因为跑得太急，没注意到地上的石子，猛地被绊倒，摔到佟薇雨面前，手掌蹭在粗粝的地面上，隐约破了皮，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出。
少年挣扎着要爬起来，抬头的那一瞬间，对上一双冰冷无情的眸子，只觉得周身一寒，身后怒骂声越来越近，少年一把抓住了正要绕过去离开的佟薇雨的衣摆。
“救救我。”他的眼里有哀求。
佟薇雨被绊住脚步，微微低下头，看着抓住自己衣摆的家伙，脏兮兮的手，她衣摆上登时就是几个污泥印子，她不悦的皱起了眉。
“放手。”她淡淡地道。
“……”少年还是抓着不放，眼神太倔强，太不甘。
佟薇雨终是没有一巴掌拍飞他，只是少年抓住的衣角的手忽然向下一垂，手中只剩半块质地很好的黑色衣摆，夜风里，轻轻飘起，绝情的脚步依旧向前。
“站住！”追杀的人已至，不仅围住了逃跑的少年，还围住了佟薇雨。
“你不会跟这是逃跑的奴隶一块的吧！”
“大哥，我觉得很像，这贱皮子刚刚抓了那女的的衣角。”
“二弟说的是，没准奴隶逃跑还和她有关。”
……
一群汉子叽叽喳喳，怀疑这怀疑那，是不打算放佟薇雨走了。
“把他们两个都绑了带回去，明天摆出去，卖了。”领头的一锤定音，几个手下拿绳子的拿绳子，搓手掌的搓手掌。
“卖了？”佟薇雨忽然道。
“对！就把你卖了！还有点姿色，估计能有个不错的价格。”
“知道卖我的人都去哪了吗？”
“哈哈哈！把你卖了的人当然是拿钱享乐去了，还能去哪！”汉子们哄笑。
“确实，拿着纸钱享乐去了。”
汉子们的大笑声止住了，他们很想再笑，却被那清冷的眼波截住了。
“所以，我现在送你们一起去享乐。”
几道白光在夜色中闪过，活生生的几个人，顿时东倒西歪，眼珠几户瞪出眼眶，喉间一道血红的口子，血水咕噜噜冒出来，淌了一地。
佟薇雨默默地收好刀，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放过那少年，看也不看他，似乎也不担心他会说出去。
强耐着心悸，少年不紧不慢的跟在佟薇雨身后。
“嫌命太长？”佟薇雨忽然转身，冷冷道。
“主人。”少年忽然跪下。
“我不缺人。”至少目前还不缺人。
“可是我想永远伴在主人身边。”少年坚持到。
“永远有多远？”她问。
“直到我老，直到我死。”少年毫不犹豫地道。
佟薇雨沉默，也许是在思考，良久，才淡淡的道：“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