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进了房间不知道什么打算,声息皆无。
走廊上一片漆黑,没有应急灯,也没有出口指示,空荡的气息往四下里深透,大热天的让人浑身起栗。
晏唯站在原地没动,等着恢复供电。
照明没来,手机倒是亮了。
锥形的蓝色光影打在她脸上,把对面的小秘书吓得从桌上滚了下去,估计是带倒了瓶瓶罐罐,叮咣哗啦的脆响震得晏唯的心脏直抽抽,这得糟蹋多少钱。
电话接起来,她看了病房的方向,并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哪位?”
对面一派寂然,不说话也没有呼吸,晏唯仔细听了听,甚至连背景声都静得可怕,恶作剧吗?
可是电话确实是接通的。
她走过去,搀起那位睡迷糊的秘书,年轻的女孩子歉意地对她笑了笑,把倒在地上的主机扶起来,下面压着一摞一摞被咖啡打湿的文件。
电话那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晏唯并不着急,蹲在地上捡拾乱糟糟的病历,大多是潜水不慎或是蚊虫叮咬的症状,就诊的时间比较密集。
还有十几份塞在文件夹里的,其中一页撅着屁股栽进打碎的咖啡杯里,隐约看清是今年三月份,病人最终死亡,病因是藻类中毒。
如果没有陈方原的事,她不会看得太过仔细,死者的身份是泰国的僧侣,赶着佛灭日行脚讲经,不幸身亡。
这位大师父也酷爱潜水吗?
来不及多看,金发秘书把她手里的文件夹接过去:“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
“没关系,哪里都会有意外。”晏唯挂断了手里的意外。
秘书把病历小心翼翼地放好:“这里地势偏僻,落水失踪或者碰到海里的脏东西,很容易生病,条件不太好所以导致悲剧,晏小姐你要注意点。”
可不么,她病房里的那个到底走了没有。
走廊上有光束晃过来,紧接着是周峤的声音:“你怎么出来了?”
晏唯从圆桌后绕出来,指指放在窗台边的纸杯:“渴了,找我有事?”
5G上下左右打量她和秘书:“突然停电,不放心喽,上来看看妹妹。”
“谢谢。”晏唯看他们身后,“你们是从那边的楼梯上来的?”
“是啊。”
晏唯走到门边,房间里黑黢黢的,窗户半开,和她离开前并没有分别:“看到有人下去了?”
周峤问:“什么人?”
“像是个女人,瘦瘦高高的,但也可能是个男人,断电时候进来了,所以我一直在走廊上等。”
5G先跳进屋,床上床下翻了个遍,连衣柜的抽屉都打开了,放着晏唯新买的彩色藤条包和几件换洗衣服,其他什么也没有。
攀着窗户探身,楼下一棵宽大的榕树被一围水塘环绕,石头砌成的小路伸进夜色里,医疗中心的大门锁着,保安躺在竹椅里鼾声震天。
“妹儿,你看错不?”他还想再找找,周峤把他拽出了门。
“没事就好,你自己当心。”
他们离开,晏唯进屋,灯亮。
毯子枕头横躺竖卧搭在床边,晏唯俯身捞起来摆好,里面飘出来三张纸,彩铅勾的没成型的线稿,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
第一张是在树林里,前后两张担架,夜雨滂沱,远处有山海,近处有篝火和海草屋。
屋边的火堆上架着水壶,侧方的林里有人站着,旁边是树藤还是个矮小的人?和拴着冲锋舟的浅滩隔不多远。
第二张是在晨曦初起的螃蟹岛,薄雾绵延,几双手把一对男女从海水里搭起来,有人泡在水里不知道捞什么,最后抱着气瓶和小包上了船。
第三章画的是丹,在长滩的人群里穿行,边跑边回头,隔着夜幕和谁在打招呼,可是勾手指是认真的吗?
很好,都是她没见过的场面。
“看得这么认真?”
晏唯吓一哆嗦,回手就把手稿往枕头底下塞:“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峤靠着门框,要笑不笑的样子:“我就没下楼。”
看这样子,他是知道这画的事。
晏唯做个心理建设:“所以刚才那人是罗盘?”
“嗯。”
她有点冒火:“电也是你们断的,就不怕吓着人?”
“那倒没有,巧合。”他摸摸鼻子,“我听见你出门了,让罗盘来给你提个醒,没想到吓到你了,抱歉。”
这种提醒方式还挺有意思的哈!
“有话不能当面说?”
周峤进来,把画又翻了一遍:“当时你我都不在场,罗盘除了计算机和画画,无法描述别的事情,自小的心理疾病,还在克服。”
晏唯点头:“我知道了。”
周峤问:“怎么看?”
“丹打招呼的应该不是菲律宾本地人,她这个手势按照这里的习惯是骂人,按常理来讲是会被打的;至于矿区时候,只有阿公留守在海草屋,罗盘看到的,他也应该看到了……”
她攥着第二张图给他抖抖:“我当时没看到你身上有包,也不是我的,这点你应该最清楚?”
周峤说:“没。”
晏唯把图收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周峤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你应该相信我。”
“信任是相互的,周峤。”
“好。”
他笑,要说什么,楼下忽然热闹起来,敲门声和呼救声混在一起,还有女人的哀嚎。
前台的秘书从梦中惊醒,打电话给医生和护士,让他们从家中赶回来救助即将生产的孕妇,然后匆匆打开库房找出副担架,下楼去开玻璃门。
晏唯忽然想起来什么:“凯撒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信号。”
两个人互看一眼,晏唯拍拍他的手臂:“交给你了。”
金发秘书匆匆往楼上跑,迎面遇上:“晏小姐,有事吗,周先生还在楼上?”
“下来帮忙,他去找孔医生了。”
“没关系,一个孕妇,应该还有几个小时才会生孩子,医生快来了。”
晏唯被她拉着往楼上跑,脚下没防备,踩空层楼梯,顺着扶手滚了下去。
“晏小姐,”秘书回过头,吓得脸都白了,“哪里摔伤?”
一楼,周峤现身。
他抱起晏唯,怀里的女人虚弱地把眼皮掀开条缝,满怀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他说没有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