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子船凭借快艇的速度优势巡逻警报,如果需要进攻时,母船负责配合警戒,或者补给;可深更半夜的停在这种荒凉的鬼地方,需要防范什么?
抬头三尺是清白夜幕,低头……
低头么就不好说了,海洋永远是最神秘的地方,水可以孕育万物,谁知道在哪片海域能养出个什么玩意?
晏唯蹭蹭手臂,冷飕飕,怪瘆人的。
探照灯再次打过来,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点,炽热的亮光几乎要把他们背后的衣服点燃;三个人猫在甲板上腰酸背痛,终于把灯给熬走了。
说来也奇怪,探照灯收回,快艇也陆续回到母船边。
几艘快艇紧紧地收缩成一个环,安安静静地飘在那,要不是风浪大,都看不清起伏,不知道到还以为搁浅的幽灵船。
这是几个意思,忙活了这么半天,是看着他们还是没看到。
晏唯把脸贴着甲板转了半圈——
碰巧周峤也要看她,两个人挨得近,就这么不明就里地趁着夜色互占了对方一把便宜,她干巴巴地把头扭回来,额头抵着地——
特么的!
周峤小声:“等他们动,就把筏子放下去跟。”
哦。
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快艇被收回到游船上,船舷边站着几个身影,燃起三两点火星明明暗暗;熄灭后,身影在甲板上散开。
晏唯举着望远镜嘀咕:“不应该。”
“什么?”
“像这样大型的游轮吃水深速度慢,很容易被海盗盯上,要是走这条航道都应该知道风险很大,他们会在甲板上安置一排人偶,防范于未然。”
这样的人偶通常是用稻草捆扎的,讲究点的船东会做布娃娃,穿衣服戴帽子,伪装的凶悍点起到震慑作用,甚至还给人偶的胸前配把玩具枪。
船行海上,远远看过去实在分不清真人还是假人,万一是哪个土豪船东雇佣的保镖呢,还是早断了劫财的念头,所以这招有时候还挺管用。
不过像这艘观光轮艺高胆大的还真是不多见,选的航线孤僻,行事也古怪,不知道游船上的乘客知道了会作何感想,这个点该都睡熟了吧?
周峤问:“你觉得呢?”
她耸肩表示觉不出来,世界如此之大,人的私欲一旦膨胀,就会滋生很多意想不到的癖好,等着看吧!
等待的时光漫长而又无趣,直到周峤给她提了个建议:
“晏唯——”
干嘛呀!
她尽量克制着不要转头,侧过半张脸拿眼风扫他,黑黢黢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周峤说话了:“以后不要喝草莓牛奶。”
“……”
喝什么牛奶要你管?
再说渔村那么偏僻,找到两袋牛奶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个十比索买回来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对饮食指手画脚?
估计感受到她的怒气,他笑:“太甜了。”
可闭嘴吧!
周峤从甲板上跳起来:“干活!”
调侃结束。
望远镜里,游船上放下七八条快艇,紧接着呼呼啦啦下来一大群人,有手脚不利索地直接扑进了海里,接二连三又掉下去好几个。
结果船上有人滚动绞轮,船舷上捆绑的四根麻绳收紧,水面下渐渐有绳网浮起来,外侧的缆绳向里一兜,掉下去的人全滚到了一起。
听不太清动静,只见兜起的人被一股脑扔进了最后一艘快艇,风浪起,快艇飞驰而去,划碎海面初起的蓝红色晨曦。
快艇擦过地平线,一艘接着一艘全都消失了;身后的游艇还在水里泡着,那么沉稳的一大坨,对这样反常的事情早已习惯。
小筏子在红树林里吭嗤吭嗤往前挪,挪到快艇消失的地方,周峤用桨抵住了一棵海桑,船身横过来,卡在两棵树之间停住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捆半干的麻绳,一头系在树上,一头勒在腰间,晏唯抓住了他的手臂,眉头紧锁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身后的罗盘一直在鼓捣几个金属零件,身前放着一支船桨,看了他们一眼,加紧了速度。
周峤反握住晏唯的手腕,示意她放心,然后潜入水中,绳索摇摇晃晃地荡开。
她坐在筏子上,不知道做什么,下意识地从背包里掏出几个荧光条,抠开拉环扔进水里。
荧光条聚在水面上,拢起一小簇光;不多久就有鱼群凑过来,其中竟有一条绿鳍鱼,红色的鱼身在荧光条下闪闪发光。
没有饵食,它们不肯再靠近,很快就又成群结队地游走。
看时间,周峤也该回来换地方了。
晏唯转头——
套在树上的绳子松松垮垮,要不是被剥脱半截的树皮挂住,只怕早就掉下来了;她心里一凉,站起来去拉。
水底的绳子很快被收上来一截,再上来一截,筏子上瞬间就堆了一堆,再拉两把就到了头,绳头张着嘴明显被什么割断了。
哪还有人影!
水面上的荧光条四散,远远近近的很快要熄灭,晏唯四下里观望,小声地呼唤:“周峤!”
声音被海水吃干净。
她跪在筏子上,眼睛又酸又涩。
人去哪了?
天边渐起亮光,她咬牙,脱下冲锋衣和鞋子——
胳膊被人拉住了。
罗盘看着她:“相信峤哥。”
“他不见了!”
罗盘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执拗地看她,也不放手。
晏唯挣不过,跌坐在筏子上。
青竹皮承受不住这么大动静,硬生生从两棵树之间崩开了,船身划了个弧撞到一丛海草,水面浮上张惨白的人脸,是周峤!
罗盘跳下水把人推出水面,晏唯手脚都木了,帮忙得时候搭上股邪劲,连拖带拉终于把人放在了筏子上。
“周峤!”
她俯身去听他的心跳,还好,温的,有动静!
一抬头,人睁开了眼睛,倒把她吓一激灵,我去!
周峤弹起来,捋把脸上的水:“快走,底下有东西。”
两个男人撑筏子扎进树林深处。
树干上的绳索没解,很快被拖进水里,飘飘荡荡,突然被什么拽住,最后连那棵树都被拉扯的弯下了树枝。
大片大片的叶子抖下来。
水道越来越窄,砍开伸出水面的海草,筏子往下行滑进了山洞里;从缓坡顺流而下,是一片静湖。
光到这里就没了。
晏唯打开手电,小心翼翼地向前探——
周峤坐过来,挡住亮光:“我知道路。”
“好。”
他们正穿行的地方,两岸崖壁上串着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