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类来说,灵魂的最深处永远藏着两种恐惧。
第一种,是火焰。在远古茹毛饮血的年代,天雷坠落轰击大地,随之伴生的火焰吞噬万物,从此铭刻在了身体里。而第二种,是牙齿,对丧生在野兽利齿下的恐惧,是因为弱小而无力反抗的本能恐惧。
那血人恶狠狠的撕下一块皮肉,当着罗嘉的面咀嚼着,血水从他的牙缝间滴落,只教人寒毛直立。
罗嘉痛得咬牙切齿,正想反抗,那根刺穿了肩胛骨的冰晶长矛又在血人的操控下拧动,只见它吐着一口血水,再次张口,这一次,是冲着他的脖颈。
“来,你来,你再靠近一点。”
罗嘉咧着嘴角,等到血人贴近自己的脖子时,陡然召唤出双生之影,一团庞大的黑烟在他背后蓬勃而出,幻化成一道死神般的虚影。
虚影出现,包裹着血人的头颅,而且还头一次睁开了眼睛,一双暗金色的眼睛!
“嘎啊!”
血人惨叫起来,也不知道为何,它惨叫得极为悲切,那被咽下的血肉在他身体里产生某种异常的反应,咕噜咕噜蠕动着,好似在一块黄油奶酪上放下烙铁,迅速融化蒸发,散开恶臭。
双生之影的姿态十分狂暴,从他睁开眼睛的瞬间起,罗嘉有了一种它苏醒活过来的错觉,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令人措手不及。
虚影从身体上延伸探出,镰刀被直接丢落在地,它也在愤怒的咆哮,暗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戮,愤恨,还有一种受到侮辱般的报复。
血人的躯体盘曲成肉蛇在狭窄的隧洞里来回弹跳,口中发出一连串罗嘉听不懂的悲鸣,而双生之影则是豁然绽开膨胀,那些阴影都快成为升腾燃烧的黑焰了,在某个瞬间陡然出手,抓住血人的脖子,紧接着嗖的一声推着他向前,撞在最深处底部!
“为什么你还活着,你不可能还活着!”血肉惊恐的叫道,这声音像是在和双生之影说,也像是在和罗嘉说。
罗嘉艰难的拔出肩头的冰矛,落地碎裂,失血过多的脸色惨白一片。他当然听清楚了这些话,内心一阵空荡无措,甚至站不住脚跟。
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没死?
你在说谁,是我,还是这道灵魂虚影?
罗嘉越想越不安,他被召唤的时候身体的主人就已经死了,十五岁的年纪,怎么会和早就被封印起来的血人扯上关系?
怀着异样的心态,罗嘉打算去看看发生什么,往前迈出几步后,入眼的一幕足以让他今晚做噩梦。
双生之影在吞噬血人,阴影构成的手掌钻进血人的胸膛,将其撕开,抵住冰晶岩壁,狂暴恐怖的吞噬着血肉内脏,那些四溅的血沫全都变成了阴影能量,被它吸收着融合。
血人死了,死得无比绝望和凄惨,连血带肉全都被双生之影吃干抹净,罗嘉纵使想问他什么,也问不到。
约莫五分钟的时间,双生之影重新站立而起,渗人的暗金色瞳孔闭合着,而被丢弃的那把锈镰刀已经整个焕然一新,庞大的能量顺着两者的影子来回交替,被输送到罗嘉的体内。
这股能量,不是灵魂能量,而是血人被封印三百年不死的庞大生命力。
在这一瞬间,罗嘉陷入呆滞,浑身无法动弹,他的意识被强行拉扯进入感知源力的精神世界内,那面暗金色的钟表就悬浮在半空中,血色的时间刻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转动。
从刻度1,到刻度2,继续向前,内部的齿轮也在发出咔咔咔的拧动声,转眼就走完一个小时,分针抵达零点!
咚...咚...咚...
巨大的钟声响彻在空间内,白晃晃一片的视野陡然变得扭曲起来,有星辰在身侧诞生,闪耀,暗淡,然后破碎,一颗接着一颗,重复着这样的过程。
他的右手指尖变得刺痛,暗金色的终焉之刻凝聚成形脱离了控制,像是一根震慑幻象的抵天之刺,轰然坠落,将浩渺星空全部搅碎,吸收,然后重新回到罗嘉的掌心里。
它也进阶了,在吸收血人庞大的生命力和残余时间后,三角倒锥的外观收缩着凝形,最终成了把一米长,两指宽的双面剑刃,居中开出一条闪烁的光路,流淌着时间能量。
加速。
继最初的‘夺取’时间后,二阶的终焉之刻又有了‘加速’时间的额外效果。
罗嘉离开了精神空间,睁眼之后,冰晶矿山开始塌陷不稳,里头的寒气全都在外溢四泄,最终聚化出一团摇曳的火苗,寒气四溢的火苗。
幽寒冰晶所有的源力汇聚成了这一团火苗,在三百年前被人用某种特殊的方法绘刻成一道封印,镇杀了血人,打算将其耗死,然而那人没想到的是,血人蛊惑了误入其中的老魔法师,在即将消失的最后百年里靠着人命的献祭活了下来,并且在不断消磨幽寒冰晶的能量。
这一团拳头大小的冰冷火苗,就是封印法阵最后残留的能量,要是灭了的话,血人也就脱困了。
罗嘉想到这里,目光扫视四周,周围的幽寒冰晶已经没有了纯净的冰元素源力,沦为普通的水晶矿物,他同时也在观察这团冰晶火苗,从中感觉到异常充沛和精纯的源力。
像这种天地间灵脉源力的集合体极为罕见,要是将其吸收的话会带来巨大的好处,甚至于改变源力的属性和掌握新的元素类技能!
罗嘉的脸上闪过踌躇和不确定,但想到接下来的一系列麻烦事,法比奥,格雷特还有血狼帮,他的犹豫不决瞬间变成坚定和果断,一把抓向了这团微弱的冰冷火苗!
咔咔咔...
冰晶矿山开始坍塌,墓室内寒气在瞬间收缩消失,淡蓝色的光晕同样暗淡下来。
正和莎伦娜激斗中的老魔法师向后败退,手里的法杖被源力飞剑斩成了两截,他看到这一幕,却是欣喜若狂,捂着被洞穿的心脏噗通倒地,道:“封印解除了...永生...主人...请赐我永生。”
“永生你妈个头,滚!”
矿山内部,罗嘉烦躁的骂声传了出来。
老法师老腿一蹬,瞬间嗝屁,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