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傅沁,帮老师把作文30分以下,和成绩90分以下的同学找出来,这几位同学还是要麻烦我们的课代表关注一下。”孙盈盈俏皮地眨眨眼。
“我知道了。”傅沁当时回道。
……
晨间,靳子跃翻着死鱼眼:“这就是语代要我试卷的理由?”
“老师的分数细则里,你的作文只有30分。”傅沁如是说道。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老师出面批评教育的吗?”靳子跃不怀好意地微笑,“嗬,难道傅同学现在已经深得老师信任,可以随意行使职权了?”
傅沁的眼神一瞪,宛若杀狱的森然气息扑面而来。滔天的威严如同天罚,转瞬而至的暴风雪,将靳子跃的时空冻结,寒意从喉结直窜食道。
别说开口,靳子跃连个屁都不敢放。
傅沁用一分钟看完靳子跃的作文,期间后者乖巧得像驯服的猫咪,骨子里的危险属性隐隐有二度开发的趋势。
看完作文,傅沁的眼神不善地盯着这个未来的恐怖分子,评语如下:
“这种停留于中二年代的幼稚想法,连‘反社会反人类’都称不上。”
因为压根不曾真正地体会过现实。
靳子跃不乐意了:“喂!别说得你好像多么深切地体会过现实一样!我好歹也是从自己的切身实际发表的合理感观;反倒是你,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懂得这种文字背后的辛酸!”
傅沁不再回答,只是盯着他。
这是靳子跃第一次从这个女孩眼中,看见完全丧失温度的瞳孔。不是平时那种打趣,不是佯装强势气场全开,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恰恰就是这种眼神,让靳子跃如鲠在喉,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因为瞳孔当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焦距,没有温度,没有生机,没有气场,没有情绪,空荡荡的心灵之窗,灵魂似乎早已搬离躯壳,找不到一丝称为“人”的特征。
这是靳子跃第一次遇见“死寂”。
心脏宛如被攥紧,生疼得无法呼吸,直到傅沁转过身离开,靳子跃才敢稍微大口喘气。
那种眼神,已经不能称之为“眼神”了,它不曾拥有人类已知的所有情绪。哪怕只有一瞬间,也深深烙印在靳子跃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己貌似踩雷了。
质疑一个人的努力,质疑一个人的成就,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靳子跃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一口气。明明是这家伙先吐槽自己的大作的好吧。
气氛僵在原地,只有周围课室的喧闹在盘旋。
究竟是何等的地狱,才可以催生出这样刀枪不入的人。
靳子跃无从探究,也不想去探究。
这是对这位姑娘最高的敬意。
不过现在,自身难保。
摸底考的排名出来了。
吊车尾靳子跃同学,不出意外在下游徘徊。
这时候又躲不开那个高光女人,甚至把她推向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峰。
摸底考班级第一。
摸底考年级第一。
在成绩为王的时代,她是当之无愧的女王。
一将功成万骨枯,踩着全级登上宝座。如同靳子跃作文里说的那样,她获得了一切,活成了众人羡慕的模样,得到所有人青睐的眼光。
摸底考的另一个意义,就是迅速划分等级,阶级感开始强化,面对高高在上的强者,所有人会感慨:“原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然后疯狂调整自己的人际圈子,像沙丁鱼一样成群结队地挤进去。
靳子跃目送着傅沁登上领奖台,渐行渐远,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模糊了视线。
身为无数底层学生中的一员,靳子跃要做的,就是掩藏好自己,适当的场合吹捧一句“学霸!”,在他们面前装作考砸很苦恼的样子,满足一下他们的优越感;然后按部就班过完自己平淡无奇的三年。
就像个路人甲,平庸,却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自己不普通。
貌似这样的生活也不错。那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吧,傅同学。
……
“啪——”网线击中软木球头,将白色的羽毛球挑得高飞。
靳子跃一个侧后一步,扭身借力,扬手抽打,以高远球还击。
室内羽毛球馆,塑胶场上,靳子跃和一个男生打得难解难分。
本来这个场靳子跃先到,原则上是他先用。但是这家伙自己同自己打了十分钟,后面的学生等不及了。
看得出来,靳子跃压根没有可以打球的对象。
那占用场地也是浪费。
所以经过一番磋商,十一球定输赢,胜者获得场地使用权。
对手动作很标准,一板一眼的攻防,还有稳健的步伐,看得出受过专业的训练。
靳子跃是半路出家自学的,镇上可没有羽毛球训练馆。
但胜在靳子跃的球够阴险。
左前场、右后场、上挑吊球、侧劈假动作,各种花哨的球技,稳稳控场之余,这家伙的扣杀也丝毫不留情面。
所以比分迅速来到7:8,靳子跃领先一分。
明明看得出动作不标准,但是还被压着打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纪涛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强迫症真的想教对面的家伙把许多动作纠正,偏偏自己现在还被压着打。
太窝囊了。
更何况,等会约的人就要来了。
靳子跃可不管这家伙走不走神,抓住一个机会,后场空缺,这时候飞过来的还是开始乏力的高远球。
纵身一跃,右臂高举,蓄势抡拍,只等扣杀下去,一切就尘埃落定。
“纪涛,不好意思,来晚了。”远远传来女生的呼唤。
靳子跃的瞳孔剧烈收缩,刹那间挥出去的球拍,传来一股硬物碰撞的力度。
拍框和球头相碰,吃痛的羽毛球像被一耳光扇出去,滴溜溜地撞在中间的网上。
那个声音,靳子跃很熟悉,甚至,一个人打了这么久的羽毛球,终于偶遇了她。
哪怕开学没有同班,哪怕暑假没有联系,她都安安稳稳地端坐在那里。
来人短发鲍伯头,齐刘海,没戴眼镜,温和的琥珀瞳色加入了笑意,就像咖啡加入恰到好处方糖,速溶,还入味。
招呼声卡在靳子跃的喉间,却迟迟发不出来。
这时候,女生注意到了靳子跃,侧头一笑,浅浅的,就像点水:“嗨,靳子跃。”
如同获得说话的赦令,靳子跃喉结鼓动了一下,愣愣地说:
“好久不见,程雨倩。”
【靳大爷有话说】
这次无fuxk说。
根据最新剧情,世上再无贝老黑。我再也没有叫过傅沁『贝利亚』这个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