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傅沁没有成功斩获年级第一的宝座。
也许是摸底考的成绩太过于亮眼,第一次的惊艳感让众人产生难以磨灭的印象,导致傅沁成绩年级第四的时候,众人反而产生了一种心理落差。
对此傅沁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明确的表态。
但靳子跃明白,傅沁是一个不会观察氛围的女孩,她也不明白,这种简单的失利,在全班带来怎样一种微妙的气氛。
有一种跌落神坛的感觉。原先如同沙丁鱼般的人群慢慢散去,各班打探消息的探子也带着各自的情报,满载而归。
如果只是简单的失利,唏嘘一下,顺便表示下次继续努力的决心,就可以很轻易地获得全班的认可和支持,哪怕只是出于情面,也会让这种氛围显得其乐融融。
遗憾的是,在围观者看来,傅沁从不亲民。
因而有一种暴君乱政被人赶下王位的感觉。
她也没有任何的表态,一如既往地准备自己的学习和日常规划。
在人情和交道面前,她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门外汉。
失去了光环的傅沁,处境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很多时候,人心的暗流涌动,所有的远近疏离,就是在这种不知不觉中成型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靳子跃关心的。
顺带一提,成绩方面,身为小透明的靳大爷,提升了五十多名,在全级上千人的学生中,显得不温不火,相当于这一个月学习的安慰奖。
但靳子跃关注的是傅沁的情绪。
她也许没有察觉到集体当中的感官变化,但最近,整个人都更内敛了些。
具体表现为:课间,连张静芸撩她,都开始吃力起来。
傅沁的沉默寡言和张静芸的叽叽喳喳反复冲击着靳子跃的神经。
张静芸说话会打扰人,靳子跃明白这是一种被动的干扰,但傅沁的沉默,明明没有任何声响,依旧会形成另一种形式的干扰,让靳子跃无法集中注意力好好睡觉。
成绩对每个人来说,意义都是不一样的。
“诶,静芸,你考得怎么样?”靳子跃实在睡不着,随口一问。
“啊哈,还……行,对,还可以接受!”张静芸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完成了自我催眠。
“那就是没考好咯?”靳子跃直言不讳。
张静芸面色瞬垮:“是的。”
似乎想到什么,她的脸色戚戚然:“话说这次不会又是我垫底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靳子跃的成绩还不至于吊车尾。
“啊——”张静芸揪着头发,把脸拉长惨嚎:“我不要!不是还有肖牧彬么!”
肖牧彬是靳子跃现在的同桌,平时话很少,甚至很少待在座位上,也没见加入那个小团体,经常是独来独往一个人。
“那个——”这时候,很少参与他们聊天的木头,难得地加入这个话题,“我大概四百多名。”
“啊!这样吗,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张静芸泫然欲泣,“学渣在一群学霸当中完全存活不下去。”
“四百多完全称不上学霸。”肖牧彬脸色有些黯然。
靳子跃有些理解,追求成绩的学生大有人在,而身后沉默寡言的学习巨头就像一座大山,拦在班级学生们的面前,谁还会因为自己的成绩沾沾自喜。
这时候,一直沉默学习的傅沁,似乎也受不了张静芸的念叨,出言安慰道:“成绩不是一切。”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外地具有讽刺感。”靳子跃不忘挖苦。
“啊啊啊我不活了!”张静芸把脑袋埋在手臂里,装作哀嚎大哭。
“我说的是实话。”傅沁意外地没有怼回去,而是说道,“只是每个人通过成绩想争取的未来不一样罢了。”
“沁沁今天好严肃啊……”张静芸也不敢闹了,诧异地看着她:“那你想通过成绩争取到什么呀?”
傅沁有些语塞,想了一阵,说道:“考个好大学吧,找一份好工作,可以让家里人过得轻松一点。”
靳子跃心中一动。
虽然按照目前的情报,联想到很多,但这些内容,都不方便表露。
很大众的想法,随大流的愿望。
但这种空洞的愿望,背后的关键,压根不是为了自己,换言之,这不能算是真正的目标。
靳子跃突然意识到,傅沁似乎为自己拷上了一层牢牢的枷锁,她习惯了负重前行,枷锁就像厚厚的甲胄,磨砺了她的强大,但也限制了她的翅膀,让她无法挣脱囚笼,失去了飞翔。
“啊,你们目标都好明确。”张静芸感慨道,“可以有自己的方向并为之奋斗,真的好羡慕你们。”
“在这里我要打脸了。”靳子跃瞪着毫无生机的死鱼眼,“我可没有什么奋斗的目标,严格说起来,我的目标就是混日子,混吃等死。”
“所以说你是咱四个里面倒数第二!”张静芸恨铁不成钢,拿起笔窜起来敲靳子跃的脑壳,“没有目标,以后怎么找女盆友!”
这个话题已经不能聊下去了,靳子跃注意到同桌肖牧彬的脸色不是很好,顺势转移话题,问道:“牧彬,那你呢?”
肖牧彬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妈妈希望我考好一点吧。”
“惊了,学习成绩不是自己的事么!”张静芸虽然咋咋呼呼,但是总能在第一时间把握要点。
“我不知道。”肖牧彬的脸色有些黯然,“只是觉得,这个成绩,实在没有脸去面对妈妈。”
“我觉得你的成绩还好啊……”张静芸小声嘀咕,“况且,家长不会过分干预自己的学习情况吧……”
那只是你家这个特例吧……
靳子跃无力吐槽,现在的**式家长,有谁不会关注甚至把控孩子的成绩。这不正是这个大环境下必然的趋势么。
虽然说“把孩子当做炫耀的工具”这种说法是片面的,但也一定程度反映了这种心态,子女就是自己另一张脸,自然要顾及自己的颜面,而高中的绝大部分竞争和选拔方式,就是分数。
所以靳子跃明白,那种来自父母层面的压力,可大可小,随时会左右着高中学生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