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不开她......”姜绾重复了一遍，力气大的几乎要将手机捏碎，她的声音蓦的沉了下去，仿佛无声无息流淌的暗河，透着幽幽冷意，“那你给我成立工作室呢，是为什么——”
傅淮琛：“合约到期，我按照规定帮你成立个工作室而已。”
“嘉世呢？那你把嘉世给我干嘛？”她认真的问。
“嘉世娱乐在你看来，的确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公司，但对于我们傅氏集团来说不过九牛一毛，送个你，举手之劳，不必在意，何况，是我欠你的。”傅淮琛的声音很轻，轻到姜绾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充满不屑和厌烦的笑出来。
他打发她，就像轻轻拍一拍一件沾染了灰尘的衣服，想通了，不需要拍了，把整件衣服扔掉就好了。
是啊。
嘉世虽大，对傅氏来说算什么呢？他不想要，就给自己了。
她拼命追逐的梦想，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姜绾的心不由自主被傅淮琛牵着走。
“是这样啊，”没有打着手机的手攥成拳，她想扬起唇角，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做到和平时一样淡然，“傅淮琛，你不欠我的。”
“我也不欠你的，”她没有颜色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直线，破损的嘴角渗出丝丝鲜红，“我们之间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不，这样说有些难听，我们其实是合作伙伴，傅先生是我的老板啊，也是我的金主大腿，您捧红我，我为您和嘉世赚钱，也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一切都是公平的，哪儿谈得上欠不欠呢？对吧。”
“就更不用说，喜欢这个词了。”
每说出一句话，都像是在拿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磨烂自己的心脏。
用她伤敌八千，换己自损一万。
像是要把对他的爱，一点点从心里挖出来。
“傅先生，你要是提这个词，或者再提别的，我恶心。”
“是吗，”傅淮琛的声音仍旧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一座没有感情的冰山荒原：“你能这样想就好。”
“滚！”姜绾颤抖着从喉咙中挤出了一个字，说完，手机从手心脱离到地上。
她的指甲再一次陷入掌心，刺入皮肉的疼痛才能给她混沌的大脑换来片刻清醒。
“姜绾，现在你相信了吧......”
落在地面的手机里传出付娅得意的声音，似乎正在嘲讽这一切，姜绾呆滞在原地，眼底一片荒凉。
“你他妈的给我滚蛋！”牧岚冲过来，捡起手机挂掉了电话。
世界安静下来，傅淮琛的声音和付娅的声音都消失了。
手机屏幕反倒亮了起来，姜绾的屏保是一张她和傅淮琛的自拍，男人高大俊美，深邃的凤眸流露着满满的宠溺，女子清艳绝色，露出雪白的贝齿，笑的明媚灿烂。
牧岚看见屏幕上的两人后，手一抖，手机就被姜绾夺过去。
“姜绾，你没事——”
“啪——！”
手机被她狠狠砸到地上，屏幕闪了两下，固执的没有熄灭，而是在屏幕上一男一女中间，裂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你也走吧。”她擦了擦眼角的潮湿，抬起头，一直漆黑明亮的眸子此时一片赤红。
“我，我不走，我是在这里保护你安全的。”牧岚摇头，直接坐到病房的椅子上，坚定的说。
“傅淮琛已经和付娅在一起了，她不可能再花精力对付我这个输了的人，我，现在很安全。”
她承认她输了，输给了一个又蠢又丑的变态老女人。
她岂不是更失败。
牧岚一动不动：“那也不行，我是奉老大——”
姜绾红着眼睛和他对视，苍白的唇色被咬出的鲜血染红：“我已经和傅淮琛没有半点关系了，你难道没有听见刚刚的电话吗？岚，你走吧。”
“不行，不行，不行！”牧岚无比坚决，一连说了三个不行，“你现在一个人在米国拍戏，本来就人生地不熟的，又住到了医院，过几天出院还得拍戏，身份还是明星，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姜绾，保护你是我作为朋友该做的，我管你，管定了。”
连牧岚都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抛下她，但是傅淮琛——
姜绾敛住眼中的暗色。
“你不用为了傅淮......”
“这和他没关系，没他，我也得保护你，”牧岚深深的叹了口气，插起一块苹果放到嘴里，拍了拍自己胸脯，一脸豪迈，“你放心，哥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要不哥帮你跟詹姆斯说一声，咱们请假回国？”
姜绾没有说话，半晌，抿着的唇重新聚起牧岚熟悉的弧度：“你给谁当哥呢？”
“我比你大，当然是我当你哥了。”牧岚趾高气昂的说，心里松了口气。
“别闹了。”姜绾意识回归，拿起手边的纸巾擦了擦流血的手心，她知道牧岚是在哄她开心，傻乎乎的，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崩溃，同时，冷静下来。
好像从自己晕倒醒来之后，自己就一直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牧岚，医生说我晕倒具体怎么回事了吗？”
牧岚：“不是剧烈运动吗，你知道啊。”
“没有别的原因吗？”姜绾认真的问。
“之前说等检查结果，检查应该没事吧，医生没再说，那就是就这一个原因了。”
姜绾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咕喝了整整一杯，才让自己沙哑疼痛的喉咙缓解：“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联系一个人，我要知道一些事情。”
牧岚立即说：“事先声明，我和你是私交，我可绝对不会为了你背叛老大的，何况，我们牧家权利都在我姐手里，我就算是想帮你争夺傅家财产，也帮不上忙。”
“你脑子有坑？”姜绾很想对着他翻个白眼，可惜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这些。
牧岚怒道：“你才有坑呢，你不是现在要离婚分家产吗。”
“我结婚了吗？”
牧岚：“......也是，可是傅老夫人那么喜欢你，要是知道老大对你......对你不好，估计得被气死，你要是想分财产也是有希望的。”
“打电话给程默，现在，立即，马上。”
程默？
“你找他干嘛，他......他和我一个情况啊，帮不了你什么，哎等等，”牧岚愣了，“你要是想找小四爷就自己找呗，联系程默绕这么大一圈子干嘛，姜绾，你不会想傍上小四爷这条大腿报复老大吧，这我可是会通风报信的。”
“那你报吧。”
十分钟后，薄渡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绾......”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透着干净和温柔。
“想让我帮忙，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因为，这次没有想好用什么理由麻烦小四爷，想让你自己发现后主动来帮忙，给我找个台阶下。”姜绾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牧岚听到姜绾的话，无比震惊。
早就知道薄渡和姜绾关系不错，也没想到不错到这个份上。
姜绾之所以让自己联系沉默怪，是为了引薄渡主动打电话帮忙。
而薄渡，居然心甘情愿。
薄渡忍不住轻笑，声音苏冷：“哈......你这么轻易就伤我的心，不怕我挂电话吗？”
“不会挂的，”姜绾拇指和食指按在自己的酸涩肿胀的眼皮上，半阖着眸子，“告诉我，傅淮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为什么会和艾维娅纠缠在一起。我知道其他人是不会告诉我的。”
“绾绾怎么这么笃定我会告诉你？还叫我小四爷，他们那么叫，你怎么也这么叫？”
“薄渡，告诉我。”刹那间，姜绾睁开双眼，眼底迸发出一道寒光，一个字一个字的命令，声音冷的像冰。
电话里，只剩下姜绾和薄渡彼此交织的喘息声。
“我这里也知道的不多，总之，他最近的确是在帮那个米国的付厉臣办事......你和他分开了也好，这样的坏男人就应该早点看透他的本质，姜绾，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许久，薄渡开口，语气中带着两分笑意，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愉悦了。
“姜绾，你们是分手了？看来你终于幡然醒悟了。”
他的嗓音干净而低沉，既有少年气的清澈，又有成熟男人的性感，仿佛一泓让人清醒的泉水。
姜绾混沌的大脑一点点清醒，这一个多月来的每件事都被她过了一遍。
她摊开手掌，雪白的掌心被指甲刺破，却不是很疼。
自己明明是最怕疼的，总不能是手心破一次就有抗性免疫了吧？
她的思绪，似乎太乱了一些，到底在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她垂下眼眸，说：“不，薄渡......我被一个女人欺负了。”
“你说什么？！”
薄渡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隔着电话，她都能想象的少年震怒暴躁的样子。
“谁？艾维娅？”
姜绾安抚的说：“我没事，但是我要做一个全身检查，你帮我安排，我要你的人。”
“全身检查？”/“什么时候？”牧岚和电话里的薄渡同时问。
“越快越好。”
*
匀速行驶的车里一片安静，傅淮琛端坐在座位上，平视前方，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已经挂断，漆黑的屏幕倒映着他锐利的下颚线，也映照出他身旁姿态妖娆的混血女人。
“傅，你说现在姜绾在做什么？”付娅挪动身体，轻轻地靠在傅淮琛的肩膀上，在他耳边故意问道，“会不会在哭？”
傅淮琛拧起眉头，面无表情：“不要再提这个女人了。”
“傅，你敢说你不是因为担心她，才跟我来米国的吗？她病了，我来看看她，本来你在国内也是一样的，怎么一知道姜绾晕倒了，就眼巴巴的跟了过来。”付娅拿捏着语气，看似委屈，话语中透着试探。
听到“她病了”这三个字的时候，傅淮琛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瞬。
傅淮琛转过头，伸出一只手撩起她微卷的亚麻色发丝，轻轻地别到耳后，动作温柔优雅，让付娅无端生出自己被眼前的男人万分珍视的感觉。
他嗤笑道：“担心她？”
“难道不是吗？”她看着傅淮琛，碧瞳浓郁成墨绿色，带着深深的迷恋。
“我来是因为担心你，艾维娅，你今天也见到了姜绾又多伶牙俐齿，我是担心你吃亏。”
傅淮琛的语气一直都那么平静，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改变，包括他刚刚对姜绾说：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你，淡漠，冷酷，让付娅亲眼所见，觉得畅快极了。
付娅想到自己在病房差点被姜绾气炸，再想起傅淮琛对姜绾的冷言冷语，没有再怀疑他的话。
“那你还让牧岚保护她。”付娅不服气的嘟囔。
“牧岚是自愿跟着的，你为她得罪牧家，并不值当。”
付娅终于笑了起来，她控制着自己愉悦的声线，仿佛故意想要在傅淮琛心口撒一把盐，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唯有心爱的人，才能最伤她的心，傅，还是你亲口说出的话伤人，你刚刚那些话，应该会让那个小姑娘偷偷在医院哭吧。”
“绾绾......”傅淮琛从喉中溢出一丝痛苦的低吟。
他俊美的面容仿佛冰雪雕就，不含一丝情绪的波动。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傅淮琛已经收敛了气息，面无表情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付娅眼前一亮，清晰看到了他的屏保是自己的一张单人写真照片。
“傅，下次换成我们的合照吧。”她笑的甜蜜。
傅淮琛点了点头。
付娅把脸凑到傅淮琛面前，整个人几乎要钻进他的怀里，笑容妖娆而灿烂，呵气如兰：“傅，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那你为什么还是不碰我。”她碧绿色的瞳孔充满诱惑，带着质问。
傅淮琛眸色越发幽深，在她的耳畔呼出炙热的气息，缓缓开口：“等我把傅氏送给你之后......我才有资格拥抱你。”
他微眯起双眸，目光落在车窗外快速消逝的风景上。
——“唯有心爱的人，才能最伤她的心，傅，还是你亲口说出的话伤人，你刚刚那些话，应该会让那个小姑娘偷偷在医院哭吧。”
女人的话，像是刺入胸口的刀剑，剜起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放在一侧的手维持着放松的姿态，手背却绷出了根根青筋。
绾绾，我还是让你哭了。
*
两天后，姜绾出院。
都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童助理还在小声碎碎念的劝姜绾：“老板，我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体还是要再休息一段时间的好，您不是说了吗，过两天有更专业的人给您做全面检查，您多在医院待几天也方便，詹姆斯那边我可以帮您再请假。”
“再拖下去，詹姆斯的剧还拍不拍了，之前傅淮，”姜绾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傅淮琛的名字，心脏一抽似的疼，顿了顿，她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之前我已经让詹姆斯把我的戏份集中拍摄了，现在难道要让柏纳影帝在剧组等着我一个女配角？”
姜绾的脸色仍旧苍白，话语中带着两分活泼调皮的笑意，眼底却仿佛被冰封的荒原般冷静，淡漠。
“那全面检查......”
“不是说了吗，两天后，两天我能拍好几集戏呢。”
薄渡答应安排人给她做全身检查，从医生护士到医院，全部用他的人，但是后天才能到米国。
童助理还想说什么，回头，求助般的往后看，牧岚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见童助理望过来，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女人本来已经很可怕了，何况是失恋的女人，更可怕的是这个失恋的女人除了在失恋当天哭了五分钟之外，就表现的无比正常。
越这样正常，牧岚就越慌。
牧岚心道：不再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姜绾不会疯了吧，可是为什么看着这么正常？
“童助理，”姜绾站在医院门口，抬起头，望了一眼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长呼一口气，“谢谢关心，我会注意身体不会出事的，再有一个月的时间拍摄完，我们就回国。”
“好吧。”
忽然，一辆巴士停到医院门口，几乎是停到了姜绾面前，十几个男男女女从里面一个个走出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们就围到了她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