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坐到了她对面,她仍旧是状似亲昵的抓住我的手,对我轻轻一笑,道,“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路去玩,你小我九岁,是家里的老小,你这个脾气就跟父亲是一个样子的,到了河边就非要去抓鱼,家人们不让你硬是推了人家进了水里,哎活脱脱一个小霸王,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说着她笑着摇摇头,眼中也是有宠溺的,然而她转过来温情的看着我,轻轻摩挲着我的手,“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转眼间你就长的这么大了,也是个大姑娘了。”
我暗暗的低下了头,知道她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了,她捏着我的手,似乎也在暗暗观察我的表情,“小妹如今也已经年过十八了,早已过了及姘的年纪,你也不能只顾着生意啊,可有了心上人?”
我暗想你明明就想引到那上面来,既然是姐妹,何苦还拐弯抹角的试探我,我淡然一笑,不经意的抽回了手,站起身来,转过脸去,问道,“姐姐该是已经知道我和姐夫……”
她听我这么说,上前来又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眼眶微湿,含着泪,“我的好妹妹,果然你心里知道我在想什么,那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昨日庄主重伤归来,那些毒虫扰的他旧疾又发作了,他昏睡中只喊着你的名字,我心里便明白了,几日来他本就有些反常,我一想,你们孤男寡女,在夜晚那三日三夜……”
我惨淡的一笑,别过头去,“姐姐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我们既然是亲姐妹,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于是接着道,“妹妹,我十三岁就跟着庄主,如今已过了十几个年头,早就看的开了,若是从前,我断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如今我已经二十四岁,仍无所出,他的几个姬妾也是一样不争气,庄主他自己不急,我都替他急,倒是家里那些个狐狸精,每日变着法的勾引他,他却总是淡淡的,我今日看他对你到底是真心的,可就看你怎么想了。”
我转过头去,心里只觉得悲哀,由姐姐的口中问出这样的话来,怎么听着都觉得别扭,可是这就是她们这个时代的通病了,就我那大姐,那么厉害的一个女人,家里不是还养着几房小妾,这种事由不得女人的,我叹息一声,越发觉得心里悲凉彻骨。
姐姐又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若是你在意我在这里,我现在就可以说,若是别人,我确然是不愿意,若是小妹,我自然是十万个愿意的,不说别的,就算没有小妹,庄子里这个送来的,那个献上的,哪个不是绝色美女,我不过是跟他有些患难夫妻的本分,早就没想过能守着他到死了,只是如今就算庄里再多年轻美人,能跟着他到处走的,还不是只有我一个,这样我就够了,若是你进了庄里,我们本就是姐妹,更可以将他牢牢的看着,庄里庄外的再多美人也没用,大姐不是每日都说,姬家人不同外人,凡是姬姓者,皆为全族利益着想,我们这样不分你我,便是共同辅佐一个男子,又怎么样呢。”
我笑了笑,看着她,“姐姐倒是大方啊。”
她苦笑一下,“哪里有什么大方不大方的说法,我不像妹妹你又聪明又懂事,还认得字,我是勉强能识得几个字,也没你们那么大的胸怀,只是也算进了个好人家,没委屈什么,我知道妹妹胸怀广阔,必不愿就做一个小小庄主夫人,只是若是你与庄主一起,或许也已经知道,庄主亦不会永远只是庄主……”我看着她闪烁的眼眸,心里却在翻腾着,他不会永远是庄主,莫非他还觊觎突厥的王位不成?
转念一想,他本就是有机会得到王位的,如今被人平白抢去了王位,他自然早已怀恨在心,那突厥王不让他以王爷的身份昭告天下,他心里更是会气,看他那雄心勃勃的样子,也不会就甘愿在个什么庄主的位子上坐一辈子。哎男人的野心……
我笑了笑,转身坐到了椅子上,悠然的摆弄起茶具来,边笑着抬头道,“姐姐高看我了,我不过就想趁着这世道捞上一笔罢了,倒是没那么大的雄心,也没才能来辅佐姐夫,九媛今日不知明天的命呢,哪还有心去谈情说爱,如今自己独来独往,倒是和我的心意。”
她一听,赶忙过来,凑到我边上,“妹妹你是不愿意?”
我点点头,她却叹了口气,“莫非妹妹果然是跟凌相……”
我一抬头,决然的说,“我同凌相绝对没有那样的关系,我们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说出这句话我的心都是痛的,但是这是事实,他心有所属,我亦有所牵挂,若是我们放不下心上那些人,那些事,便永远不能走到一起,而他是一国霸主,让他放弃断不可能,我是走街商人,需要我养的人也不只一二,哎,天意使然。
姐姐看着我,满脸的焦虑,“那妹妹为何不愿?”
我于是拉过姐姐的手,郑重的道,“姐姐怎么这么傻,姐姐只因姐夫几句呓语便找了来,可曾想过,就算是他想了,我同意了,他就可轻易将我带走?不说别的,我如今手中的钱财,加上那什么金女的名头,就是大姐也万万不会让我跟了姐夫,凌相就更不会了,若是姐夫强要带我走,恐怕便不止是什么男女****的小事了,牵扯的也不只我们几个人了。”
姐姐听了我的话有些愣怔,我看她吓住了,便继续道,“如今我闲云野鹤,谁也不帮,又都能沾着点,在中间也是个平衡,我能给大姐买蜀锦买茶叶得军费,我能给突厥卖铁器卖糟糠进锦缎粮食,又能让在中原倒粮食通货物,我只为钱而已,利益上没有一丝冲突,这才使得我至今都安然在这路上走着,若是有一人想据为己有,恐怕所有平衡都会被打乱,姐姐你想一想,现在突厥内部尚且****不堪,还能否迎战几家?”
她眼睛动了动,我却看出她已然是接受了我的说法,她犹豫了一下,站起来道,“那小妹自己呢?若没有这些,可愿意跟随庄主?”
我淡然一笑,“不愿意。”
姐姐终于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什么人能有福气得妹妹这样聪慧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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