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嘉的年号停留在靖嘉十四年,那一年发生了许多大事,其中包括后来历史上的官河之战,在突厥地,原官坝河西地带,凌相大军与突厥历史上最暴虐的瓦尔汗冗月大帝,展开了一次生死之战,两军损失严重,三日三夜难分胜负,最后不得不调停,史书上记载,那日是瓦尔汗结发之妻姬氏亲自入凌营谈判,最后敲定,瓦尔汉贡岁银于中原,将边境十三地割于中原,凌相退军。
凌相收军回朝,百姓夹道欢迎,全国因这一场胜利呼声鼎沸,凌相趁机登基,国号大雍,改元顺业,定都洛阳,立莫沉苛之幼女为后,史称凌代李升。
顺业4年,黄河大水,难民南移,各地官府敞开大门,迎难民入城,江南肥美之地顿时隐上了一层灰暗,各处良善人士纷纷布施,其中当以江南扬州囚氏最盛。
小五趴在柜台上,看着外面的一长排的队伍,心里叹息一声,他美好的一天又要浪费在这些难民身上了。这些抱怨如今只能在心里说一说,那日在公子面前念叨了一句,结果被罚抄颂经书,一个下午他的手都要写断了。
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写字了,可是公子让每一个人都必须要学会识字写字。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公子时,他十四岁,是在道旁杂耍卖艺,妹妹病在家中,眼看就要不行了,他是含着眼泪在卖艺给妹妹赚医药费,然而官府那个顺德大元,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拿他好不容易得的几个铜钱,他跪在地上哭求却被顺德用刀柄打的头破血流。
后来就听人群中一个人漫不经心的一句,“慢着。”
抬起头来,就见一个黄头马车上,一个人坐在前面,撂开帘子,那细而干瘦的手上一枚深青色揽花扳指,他扬出头来,轻蔑的看了一眼顺德大元,大元是这里又名的地头蛇,连县太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去就要打人,可是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车上一个白影掠了出来,就只听见那大元嗷嗷喊叫的声音了。
他将大元打走了之后,小五曾经心里想着,他怕是完了,可是他只是轻轻的一笑,对小五亲切的问道,“你叫什么?”
他的笑容让人感觉像是麦田里和煦的阳光,像是清泉上柔美的暮色,像是原野中不断蒸发的雾气,又像夏日里清凉的雨滴。
小五愣在了那里,颤巍巍的说道,“小……小五”
于是他笑的更温柔了,挥一挥手,让人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完便放下帘子,进了马车,马车在人们的欢送中缓缓的走了,却有一个人留了下来,他过来将小五扶起来,给了他二两银子。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银子了?
他慌乱着不敢接,那老人却道,“接着吧,我们公子乐善好施,不会跟你要回来的。”
他这才颤抖着接了过来,攥在手里,却拉住那老人,问道,“公子是谁啊?”
老人笑了笑,道,“江南囚公子。”
小五更愣了,他听过这个名字的,传颂在江南的囚公子,拥有整个中原产业的一半多,在这烟火乱世,走难闯北,是唯一一个敢在各国间经商的传奇之人。
难道这就是囚公子?
那远不像小五想象中,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绫罗绸缎,满头金玉珍珠,好像县太爷家的公子哥似的。
他像起那比平常人还要瘦小的身子,那苍白的脸上带着的和煦笑容,令人一点也没有惧怕的感觉。
那老人眼看就要走了,他却死命的拉住那老人,哭着求他救救他的妹妹,老人无奈,只得将他带着,去见了囚公子。
在知道他无家可归,如今带着妹妹住在城南破庙之时,囚公子便允他留了下来。
他后来才知道,囚公子一身疾病,不能见风,忌口特别严重,原本走南闯北的事情都交给了他身边那个白衣美男子,后来小五知道,他叫水幕大哥。
小五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男人,简直就好像花一样,但是有一次他在囚公子面前说了,却惹的他哈哈大笑,他告诉了水幕大哥,结果小五第二天就多蹲了一个小时马步。
小五渐渐明白了,在囚公子身边,除了他意外,还有三个像他一样被囚公子收留的少年,他们是春生,秋来,夏种,这些都是囚公子给取的名字,公子说这样行走江湖方便点,他曾经笑着对小五说,不然你叫冬瓜吧,正好陈夏秋冬就俱全了,小五吓的摇着头向后退,说什么也不要冬瓜的名字。他笑的花枝乱颠,坐在那里茶都端不稳了。
后来冬瓜成了小五的“爱称”,公子说是爱陈,但小五就是觉得那是外号。
公子如今常年待在江南,有事的时候便用云鹰来传递消息,他见过云鹰,那是种漂亮的鸟,但是那些云鹰从来不听他的话,只听水幕大哥的,连公子的话都不听,有几次公子和水幕大哥吵闹起来,公子过来就扔了把东西给云鹰,大骂着,“我堂堂一家之主,竟然连你们这些畜生都支使不动,我把你们都拔了毛炸了。”
但是那些云鹰仍旧不听他的,后来小五才知道,公子非要跟南胤通消息,但是水幕大哥不同意,硬是不给他用云鹰,这才气的他跑出来闹。
公子跟南胤的皇帝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有好几次小五都听见他们因为这个吵架,他们还直呼那皇帝的大名,叫李非蕴。
水幕大哥虽然表面是公子的活计,却一点也不怕公子,他经常气的公子跳脚,最后却被他连拖带拉的拉进去。
有一次公子偷吃辣子鸡,被水幕大哥发现了,水幕大哥二话不说,上去就抢来盘子,要倒掉,结果两个人大打出手。
其实说大打出手,挨打的还是公子,水幕大哥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他每次都是绕来绕去的让公子气喘吁吁,但是公子有个诀窍,他只要伏在那里装犯病了,水幕大哥立即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