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被什么撕裂了，黄昏无力地坠下，最终沉没在这片黑色的深海里。
但黑色里也有白，只是亮得刺眼。那是一道道扭曲的闪电，它们在众人的上空肆虐，似乎在思考该如何从这猎物身上下手。
柯策斯低下头，脚尖不远处便是黑漆漆的海面。
“喂，伙计，你去那里干什么？那里很危险的。”
一名水手好心提醒这人，但这人似乎依旧不识好歹，独自站在甲板边缘，低着头凝视着脚边的海浪，仿佛那里有他思念的东西一样。
水手嘀咕着以示内心的不满。他走过去，随意地开口道：“不是我说，如果你们这些人出了事，船长会很自责的。”
“谢谢。”
水手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对方在跟他说话。
水手试探性地走过去：“你明明知道危险，那还不赶紧回来？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怪人，似乎是越危险的东西就越会吸引你们。”
“你们也挺奇怪的。”对方没有回头看他，“明知道对方是有意为之，故意这么做，但出于好心，还是试图改变对方的想法，想把对方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水手感觉自己根本无法跟上对方的思维，他也不打算浪费口舌了：“算了算了，随你吧，但先说好，可别说我见死不救。”
柯策斯笑了笑，脸孔埋没在黑暗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水手说话：“我站在海边，能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就好像以前我曾掉了什么东西下去，然后就总想着下去拿回来一样。”
水手觉得自己没有贸然走上前去接触对方的这个想法是无比正确的，因为他感觉这艘船上的旅客大多都不太正常：“你以前也经常来这片海域？”
“不记得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天气影响了我的回忆。”
“噢，这样啊。”水手编织着语言，“希望你能快点想起来。”
“谢谢。我也是。”
一阵尴尬的沉默。
水手打了个哈欠，但他仍旧强忍着袭来的睡意。他从腰间拔出水壶，倒出少许清水往脸上抹去，试图用冷意驱散困倦。
“去跟船长说，有人来了。”
“什么？”
水从脸颊两边滑落，然后滴滴答答地落在甲板上。水手睁开眼，使劲往黑暗里瞧，渐渐地，似乎还真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移动。
“那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几秒后，眼前一花，耳边轰隆一声巨响，整幕夜空止不住地颤抖，仿佛随时会崩裂破碎开来。
“发生了什么事？”水手还在惊吓当中，站在甲板边缘的柯策斯已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伙计，赶紧回去拿工具吧，你们最不想遇见的东西要来了。”
仿佛是要故意应验柯策斯的话一般，一道流星般的光芒划破黑帘，直直地轰在了船只的桅杆上。幸亏建造船只的时候下足了本钱，不然这一下就怕是受损不轻。
“敌袭，敌袭！”
这下子算是全部人都知道了，！随着警报被拉响，船载护盾也被一声令下而立即开启，船长似乎是提前料到了敌人来袭，一举一措都冷静自若，显得十分地临危不乱，颇有大疆之风。
柯策斯也没有慌，由于灰烬改造过身体的缘故，柯策斯在黑暗中的感官并不会受到太大阻碍，因此他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发现了敌人的行踪。
真正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白鲸号似乎是有意地避开了对方，仿佛也是提前预知了一样。
白鲸号的掌舵手是捷克斯洛船长，一个有经验的船长绝不会贸然进入雷暴区域，即使是准备充分也不会轻易冒险，其中，最大的可能性是船长想要主动进入这里。
那么大的一片雷暴区域，老远都能瞧见，不绕路就算了，为什么还往中央区域走？
柯策斯忽然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艘船并不是普通的旅船，与其说是搭乘旅客到达目的地，还不如说是顺手而为。
“趴下！”
没有给柯策斯多想的机会，又是一声巨响在脑袋上方炸开，那热浪擦过脸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敌人开火了，找掩体！注意隐蔽！”
“报告，有三艘海盗船！是先驱者型号的！可能是一个船队！”
“了解，现在船只侧移，站稳，准备还击！”
随着火炮被填入弹药的声音，一阵硝烟从甲板的下方升起。火药味四下弥漫，旅客被吓得躲在房间里藏好。
“报告，对方越来越接近了！”
“弹药即将装填完毕，准备第二轮炮击！”
“放下左边梯子，拿起枪械！”
一道道喝令从船长室的方向传来，柯策斯抬起头望去，夜空下似乎有火光燃起。
火光开始并不亮，可几个呼吸后就变得十分明亮，与此同时甲板上传来骚动，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报告，船长，你那里着火了！快撤！”
“莫慌，我能处理！”船长的声音依旧沉稳，“继续保持炮击，注意对方船体后方，不要停！”
又是一轮炮火齐发，炮声炸得耳朵生疼。柯策斯都开始怀疑自己了，自己莫不是一个人形自走灾祸吸引器？怎么到哪里都能触发剧情事件……
可现在也没有时间感慨了，柯策斯果断地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潜行法术，然后凭借着火光发现了对方迅速接近的巨大身影。
老实说，柯策斯对海盗一直很感兴趣，他向往那种自由自在，一切凭实力说话的环境。但后来才发现，有时候不耍点小伎俩人家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柯策斯躲在角落的阴影里，打量着驶来的这个庞然大物。
船头破开漆黑的雾气，刹那的电光把它的模样烙印在了每一个目击者的心中。因为护盾的缘故，它们的炮击见效甚微，看来这是要打接舷战了。
本以为下一刻就会有凶残的海盗以一个经典的开场跳过来，可想象中的身影与恶战却并没有出现。
手持枪械的众人都愣住了，他们呆若木鸡地站在甲板上，只能听到大海的呼啸声，只能感受到海风的凛冽。
这艘船竟然就这么直直地撞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