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刘军坐到椅子上,打量了一下房间。
“我给你倒杯水。”
“嫂子你别忙了,我一会儿就走。”
苏晓慧把水递给刘军,看了看他,没想到张帅还有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表弟。
“我都不知道张帅有你这个表弟,我对你家里人不是很了解。”苏晓慧有些尴尬地说道。
“哦,他妈是我的大姨。”
“那你母亲是他母亲的妹妹吧?”
“对,亲妹妹。”
“难怪呢,你和张帅长得确实有点像的地方。”
刘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表哥呢?”
“他……他出差了。”
“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
“啊?”刘军一脸不解,“不知道?嫂子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苏晓慧苦笑了一下,“你哥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要想不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晓慧摇摇头,失落的眼神看向刘军,似乎在证实自己没有说谎。
“那、那这可怎么办呀?”刘军小声嘀咕道,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有什么事吗?”
“噢,我姨夫住院了,是我大姨给我的这个地址,让我找到表哥让他回去的。”
“张帅的父亲住院了?什么病?”苏晓慧紧张地问道。
“噢,嫂子你别着急,我姨夫在地里干活儿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肋骨摔折了,没什么大事。”
苏晓慧松了口气,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对自己再不好,毕竟是张帅的父母。
“既然我哥不在,那我就回去了,他的手机总是关机,怎么也找不到他,如果你能和他联系上,尽快告诉他。”
苏晓慧点点头,“放心,我会告诉他的。”
“嫂子,那我走了。”
“等一下。”苏晓慧叫住他,然后找出纸和笔,“你把你姨夫住的医院还有病房号告诉我吧。”
刘军看了看她,然后接过纸笔把地址写了下来。
苏晓慧在屋里踱来踱去,她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去看望张帅的父亲,虽然从道理上应该去,但从感情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情愿去看的,他们从没有把自己当成儿媳妇,从他们那里受到的只有冷漠和辱骂,自己完全有理由不去,但是……
她站住了,仍然犹豫不决,但一想到他们毕竟是自己的公婆,丈夫不在家,作为妻子应该代替他去看望,尽自己的孝心,也许通过这次见面,自己能和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如果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好了,那么张帅就很有可能接受自己的父母……
推测到这里,苏晓慧终于想通了,如果真能这样,这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
按照地址,苏晓慧找到了病房。她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张帅的母亲站在病床旁边。病床上躺着张帅的父亲,正在痛苦地呻吟着,旁边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和他父母的岁数差不多,她又看到了刘军,正笔直地站在床尾一脸担忧地看着姨夫。
苏晓慧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慢慢地走到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叫道:“伯父、伯母。”
张帅的母亲先是一惊,然后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不客气地问道:“你?你怎么来啦?”
苏晓慧挤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来看看伯父怎么样了。”说完,把手里的营养品和水果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母亲瞟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不仅没有领情,反而又厉声问道:“我儿子呢?”
“张帅出差了。”
“去哪儿了?”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母亲顿时瞪起眼睛,一脸怒气,“他去哪儿了你能不知道?你不是他老婆吗?他爸现在摔成这样,你都不让他回来看看,你安的什么心?”
苏晓慧懵住了,她没想到张帅的母亲会这样出言不逊,“我真的不知道,如果能跟他联系上我会马上告诉他的,他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只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也很担心……”
“呸!谁信呀!你把我儿子勾跑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让他回来看我们,你是不是人呐!”母亲涨红了脸指着苏晓慧大声骂了起来。
“大姐、大姐,你别嚷嚷了。”旁边的女人使劲劝着。
“我告诉你,你赶紧让张帅回来,他爸已经摔成这样了,你要是敢瞒着他,我扒了你的皮!”母亲冲着苏晓慧破口大骂,甚至要伸手打她。
苏晓慧又气又急,委屈的泪水充满了眼眶,“您怎么这么不讲理,您儿子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不顾,如今伯父受伤了,我好心好意来看望,您还这么对我,还向我要人,如果我能找到他,我才不会来呢!”
“你说什么?你敢骂我!”母亲说着冲她扑了过来,幸亏刘军眼快将她拦住,否则一定会打到她。
“大姨、大姨,您别这样,我嫂子确实不知道我哥去哪了,您冲她嚷嚷也没用。”
“我哪里骂您了?您不要冤枉人好不好。”苏晓慧终于气呼呼地嚷道,她擦掉眼泪,现在只有一肚子怨气。
母亲愤怒地瞪着她,“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真是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苏晓慧气冲冲地向婆婆质问道。“就算您是长辈,也不要太过分!”
“混蛋!”母亲大声吼道,一只胳膊冲苏晓慧轮了过来,刘军急忙挡了一下,只有手指扫到了苏晓慧的脸上。
“好啦,别吵了,哎呦……”病床上的父亲嚷了一句,脸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
“姐夫,您没事吧。”站在一旁的男人低头问道,双手扶着他的肩膀。
苏晓慧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婆婆一眼,然后往外走去。
“滚!不要脸!”张帅的母亲仍然在后面破口大骂。
苏晓慧再也没有理她,气冲冲地走出了病房。
“贱骨头,你真是贱骨头!”苏晓慧走在大街上,嘴里不停地骂着自己。“谁叫你来的,谁叫你来的,活该!贱骨头!”她一肚子火气无从发泄,恨不能揍自己一顿。
忽然她感到脸上一阵疼痛,她站住脚,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往自己的脸上照了照,发现有两道细细的血痕。她立马想起了被张帅母亲的手指划到脸的情景,“老巫婆!”她咬牙切齿地骂道,把镜子狠狠地摔进书包里,“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你!”
苏晓慧看着窗外随风摆动的树枝,天气终于凉爽了,她的心也平静了许多。
“咣啷”一声,门被推开了,苏晓慧吓得叫出了声。
张帅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苏晓慧揉了揉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天呐!确实是他,他又瘦了,瘦的太可怕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黑色的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愤怒地瞪着,苍白的嘴唇紧紧的并在一起,他在生气,像一头即将暴怒的野兽。
“你、你回来了?”苏晓慧看着张帅的样子,不仅没有一点惊喜,反而紧张得不知所措。
张帅仍旧绷着脸不说话。
“张帅,你、你怎么了?”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张帅声音嘶哑地说道。
苏晓慧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你、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明白。”
“我一下火车就接到我妈的电话,说我爸摔伤住院了,你居然到医院找他们打架,不仅骂他们,还对我妈动手,是不是?”
“什么?”苏晓慧险些昏过去,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自己明明受了委屈,竟然被别人倒打一耙。“胡说!他们胡说!”她大声嚷道,满腔的气与怨交织在一起。
“谁胡说?这些都是我妈在电话里哭着对我说的,就算你对我有意见,就算他们对不住你,你也不能这么做!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们!”张帅瞪起血红的眼睛嘶喊着。
苏晓慧气得浑身哆嗦起来,“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你妈什么人你应该最了解!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只听她的一面之词!”
“住口!我谁的都不听,你让我丢尽了人!”
“张帅,你冷静点好不好,你想明白了,不是我让你丢尽了人,是你妈让你丢尽了人!”
“你再说!”张帅几乎跳了起来。
苏晓慧看着他,嘲讽地笑了一下,“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我确实没有必要对你解释什么,你可以去问你的表弟刘军,让他告诉你,是谁让你丢尽了人!”
张帅怒不可遏,一把抓住苏晓慧的双肩,使劲往床边推了过去。
苏晓慧被重重的推倒在地上,额头碰到了桌角上,她顿时一阵晕眩,脑袋嗡嗡作响。她用手摸了摸头,鲜血沾到了她的手上。她愤怒地瞪向张帅,“畜生!你简直是个畜生!”
“你自找的!”张帅狠狠地说完,转身走了。
过了好半天,苏晓慧才扶着床边站起来,她捂着头走进洗手间照了照镜子,伤口不大,只流出一点血,她找了块干净的毛巾轻轻地擦了擦,伤口顿时疼起来,但她没有哭,没有流一滴泪,因为她心里只有气愤,只有恨。
她找到一块创口贴贴到伤口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居然笑了,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辛酸。
苏晓慧在街上闲走着,尽管额头上还贴着创口贴,但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想出来走一走,透透气。
张帅的再次离去已经牵动不了她的心,他愿意走就走,愿意回就回,至于去哪儿?去做什么?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对他们的未来不想抱任何希望。
她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总之离家越来越远。她感到有点累,而且也有些饿,她掏了掏兜,还好,兜里有一些钱,她看到对面有一家“肯德基”,便走了过去。
苏晓慧端着食物找到一个角落里坐下来,她自己也忘了有多久没有吃过“肯德基”了,原先宋波带她吃时,她总说宋波小气,现在对她来说,吃顿“肯德基”就是在奢侈,因为她现在挣的钱交完房租后将将够吃饱肚子。
咖啡已经放凉,苏晓慧没有喝一口,眼神又变的茫然起来。接下来该做什么?她不知道,那个家她终究是要回去的,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猜不到,因为现在张帅对她来说不像个正常人,她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分析他。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只是原先在她面前伪装的太好,蒙蔽了她的眼睛。不管怎样,苏晓慧终于承认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她现在的婚姻是失败的,甚至是不幸的,但是她现在除了维持,没有任何解脱的办法,她和张帅的结局会怎样?对她来说是个未知数。
家里依然冷冰冰,苏晓慧疲惫的倒在床上,她今天走的路太多了,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很快的,她睡着了,她还是头一次这么快就睡着了。
“晓慧、晓慧。”
苏晓慧被摇醒了,她睁开双眼,朦朦胧胧地看见张帅的面孔出现在面前,她突然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晓慧,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张帅的声音变的异常温柔。
苏晓慧诧异地看着他,似乎在怀疑自已是不是仍在梦中。
张帅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心疼地问道:“疼吗?”
苏晓慧打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我想睡了。”
“晓慧,是我错了,我去过医院碰到了刘军,他都对我说了,是我错怪你了,你打我几巴掌吧。”张帅说着,抓住苏晓慧的手用力往自己的脸上打。
“你干什么?”苏晓慧使劲抽回自己的手,“我要睡了,你没听明白吗?”
“晓慧,那你原谅我了吗?”
苏晓慧把脸撇向一边,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晓慧,我走这么久才回来,咱们俩不要吵架了好吗?”
苏晓慧气愤地瞪向他,“我吵架?这是你在问我吗?”
“我、我……”张帅愧疚的说不出话来。
“你走了这么久只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对我漠不关心不管不顾,我好心好意去看望你的父亲,你母亲像个泼妇一样对我又打又骂。而你呢?一回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我,你这样对我,我能对你怎样?对你笑?对你嘘寒问暖?对不起,我做不到!”苏晓慧说完使劲咬起嘴唇,她不想哭,不想在张帅面前表现的那样脆弱,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张帅垂下头,带着哭腔说道:“晓慧,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说着,双手握成拳头不停地往自己的头上打去。
苏晓慧哭的更加伤心,她扑过去抱住张帅的头,她不忍看着丈夫这样伤害自己,张帅紧紧地抱住她,两个人哭作一团。
又一次妥协了,此时此刻,苏晓慧只想抱着丈夫好好地哭一场,怨恨早已没有了,只剩下委屈和心痛,至于明天怎样,随它去。
“怎么样?工作辛苦吗?”
薛莉莉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吴浩,她没想到吴浩终于和她说话了,她的心慌乱地跳起来,使劲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还好!”
“我就说过,这份工作适合你。”吴浩笑盈盈地说道,然后走回办公室。
薛莉莉激动的不知所措,她连忙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照来照去,还好,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唯一的不同就是脸颊上多了些许红晕。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肖鹏走到她面前笑呵呵地问道。
薛莉莉马上收敛了笑容,“没、没有呀。”
“怎么没有,脸都红了。”
薛莉莉羞涩地笑了笑。
“晚上去打保龄球吧,怎么样?”
“啊?”薛莉莉又看向他,“我、我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