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地带上，陈默呆坐了片刻之后才慢慢有了动作，双手捂着脸使劲的揉搓，不过稚嫩的一张脸上并没有丝毫湿润，一双眼睛清冷空濛，仔细看去是没有焦距的。
陈佳英跟刘建东听到声响之后就迅速出了卧室，看到了窝在沙发一角的陈默，羽绒服的帽子兜头罩着，毛领将整张脸埋在里面，雕像般一动不动，整个客厅回荡的只有墙上电视机发出的广告声。陈佳英脸上的焦急还没有完全消退，，没有仔细看陈默的状态，开口问道：“他走了？”
“嗯。”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喑哑深沉，如果不是她的回答，刘建东都要以为陈默是睡着了。
“八年了都没见这么积极，现在想起来过年来看女儿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陈佳英忍不住吐槽，扭头就看到了刘建东的眼神示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头脑一热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后知后觉颇为懊恼的捂住自己的嘴，望向陈默的视线更加担忧了：“默默。”
“默默小宝贝。”刘建东放缓脚步走到陈默的旁边，想要伸手安慰她，却又把自己突然的举动会吓到她，现在的陈默看起来，脆弱的像个瓷娃娃。
“爸爸，我饿了。”软糯糯的声音像清烟拂过一般，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陈佳英马上意识过来，也没有惯常的唠叨了，脚步微动转向了厨房：“我马上去做饭。”被苏盛阳这么一耽搁，她都忘了做饭这件事了，早知道就不该理他，这个人哪里有他们一家人按时吃饭重要呢。
“妈妈去做饭了，爸爸去给你拿吃的先垫垫好吗？”屋内暖气很足，刘建东担心陈默这样会憋闷，伸手替她把帽子拿了下来，露出她红扑扑的小脸，温声道：“热不热，进了门也不知道先把外套脱下来。”
“忘了。”陈默坐直了身子，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眼泪，三下五除二把羽绒服脱了下来，呆愣楞的坐着。刘建东抬手在陈默面前挥了挥，还处于迷蒙状态的陈默嘴一撅，身子往刘建东的方向一靠，伸手揽住了他的胳膊，闷闷道：“爸爸，你对我真好。”
“傻瓜，哪有爸爸不对自己女儿好的。”说完这话之后又意识到不对，赶紧改了口：“你可是我最疼最爱的女儿啊。”
“那我跟妈妈你最疼谁啊？”陈默假装没有听到刘建东的口误，在他身边腻歪，又恢复状态成了一个跟妈妈争宠的任性小孩子。
“那肯定是你妈妈啊，你长大了还有其他的男孩子哄着你，但你妈妈只有我啊。”刘建东笑着伸手点着她的额头，但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担忧。虽然陈默看起来已经恢复情绪，但刘建东还是不放心，她越懂事，就越让人担心。
“哼，都不知道哄哄我。”
“我要是顺着你说了，被妈妈听见了，你能帮的了我吗？”
“我会帮你把榴莲换成方便面的。”陈默若无其事的揉了揉鼻子，在自己即将遭受惩罚的时候闪身离开了他的身边，提拉着拖鞋小跑到厨房门口，依靠着门框看陈佳英在里面忙碌。
“你不在客厅呆着跑过来做什么？不是不喜欢厨房的油烟味吗？”陈佳英瞥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将煤气灶上的火调小，不动声色地上空飘着的烟气透过偷偷地观察她。
“想偷师学艺啊，看看你怎么做饭的，我好学一学。”陈默向前踏一步走了进去，好在厨房的空间并不小，不然陈默又要被嫌弃添乱了。
“你学什么，家里又不用你做饭，快出去，这里油烟味太重了。”陈佳英手拿着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菜：“今天比较着急，咱今天晚上就简单吃点，明天妈妈给你做红烧小排好不好？”
“我想吃糖醋里脊。”
“要求倒是不少。”陈佳英又特地看了她一眼确定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专心做饭，之前只要一有不开心，她都会吵着要吃糖醋里脊，这显然已经成为她们母女心照不宣的暗示了：“要想吃好吃地明天就要早起陪我去超市买食材，哪有只点餐而不出力这样的便宜事。我记得你......”
陈佳英还想说些什么好让她借着机会走进陈默封闭的内心世界呢，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腰上的力道，陈佳英低头，看到了环在自己身上微微颤抖的那双双手，陈佳英愣了，这是第一次陈默主动抱自己，她甚至能感受到她靠在自己肩上的力道，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惊与信息。从她离婚之后，陈默瞬间从一个小姑娘成长为一个小大人，她冷静，理智，敏感，以至于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女儿的情绪，但她的默默总是找机会去安抚她，这还是八年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怎么了？你这是想看看我的腰有多粗吗？”陈佳英努力维持内心的澎湃汹涌，故作轻快的说到。
“妈妈~”身后传来的陈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这个陈佳英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心跟着一揪，就听到陈默似从远方传来的轻渺的声音：“谢谢你，从来没有想要抛弃我。”
陈佳英鼻尖一酸，面前的一切仿佛蒙上了水雾，朦胧失真，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喉咙间即将蔓延出来的哭腔，她空出一只手覆上陈默的，显得很是不满：“说什么呢，你可是我的宝贝，丢什么也不能丢你啊。而且啊，我丢的掉吗？”
陈默在后面摇了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坚定地保证道：“妈妈，我一定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一定不会的。”
“谁说你是负担了，谁敢这么说老娘第一个找他拼命，你分明是我们的小棉袄，是妈妈的命，哪个不长眼的敢这么说你。”陈佳英锅铲一扔，转过身果然看到了陈默满脸的，怒从心生：“是不是那个人这么跟你说的？我就说他怎么会这么好心来看你，他到底想做什么？”
从刘建东口中得知了陈默对苏盛阳的态度上，陈佳英其实多多少也意识到了什么，小时候的陈默对爸爸一直都是敬畏多一点，就算苏盛阳态度再怎么不好，她也总是喜欢粘着他。没道理只是八年不见，这种渴望亲近变成了厌恶。回想起当年离婚时的情景，一切通慧之后，陈佳英心更慌了，按着陈默的肩膀急切道：“默默，你一直都是个很棒的姑娘，妈妈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当年你还小，我的本意确实也是想让你跟着他，因为小景是肯定要留在苏家的，留你在那你们还能做个伴，而且你这么喜欢那个人，跟着他或许比跟着我更开心，也不必受太多的苦。”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陈佳英的解释陈默自然听了进去，带着泪痕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虽然并不是很美观。
“赶紧擦擦眼泪吧，丑死了。”陈佳英攥着袖子给她擦拭眼泪。
“妈妈，你的锅冒烟了。”陈默友情提示，陈佳英一声惊呼，转过身匆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赶紧上手挽回残局：“哎呀呀，我的菜啊!臭妮子，就知道不能让你进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