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六年四月十三,蒙初议和使抵达昆照,上卿梁澌携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及三位史官在华章台设宴,而九皇子不请自来并带了两位来自水华界贵客——寒祁和寒纾。另外,孙杜将军率数十护城军在城门相迎。两方碰面后,孙杜派人给泠华君送去消息:蒙初铁骑大将军吴迁也来了昆照!
梁澌接到消息,眉头紧皱,他是当真一点都没把云熙放在眼里啊……
而距离梁澌五米左右的寒纾也收到了消息,自从听说云熙跟蒙初要议和,就纳闷怎么蒙初作为战胜国还专程派了议和使团来昆照,便派了暗探跟着议和使团,本以为吴迁只是偷偷随行,没想到竟然是直接亮着身份来。嘴角一扬,看来这位铁骑大将军是急不可耐的要灭了云熙呀~不知泠华君……一想到梁澌,寒纾心里一阵不舒服,毕竟昨天才刚闹了个不愉快,多少心里还有点不自在。便岔开心思,问寒祁:“二叔,这华章台你来过几次?”
寒祁:“只来过一次,跟你爷爷一同来的,你没印象?那次我临行前还去了灵泉域,可你只顾跟花柔还有晏族那小子胡闹,死活不肯跟我来。可倒好,后来人家花柔不声不响的就成了一族之长,晏家那小子也丢下你跑了,还不如跟我早几年出来见见世面。”
寒纾忙辩解:“花族本来人就不多,嫡系更是代代单传,何况花柔的菱花刀使得绝世仅有,她当族长,实为众望之所归~”
“那晏家那臭小子呢?玩够了,丢下你一个人跑去历练,你呀你,就是死鸭子嘴硬,自己不知道上进,把他人想的比你还单纯。要我说,族长当年就不该跟他们仙岭晏族定亲,你看那个臭小子他哪像是牵挂着你的样子?”寒祁气呼呼地扇了两下儿扇子,瞪着寒纾。
寒纾无奈地笑了笑:“那婚约原本就不是我们情愿的,再者说,晏影肆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横冲直撞的,要他来牵挂,我还活的到今天吗?”寒祁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九皇子“噗嗤”地笑了,“你们叔侄俩太好玩儿了!不过,那位晏影肆又是何方神圣?跟姑娘有婚约?”
寒纾:“晏影肆是仙岭晏族嫡系孙子辈儿的,跟我从小长大的玩伴,我爷爷之前看他跟我玩的好,就做主给我俩定了个亲。”
九皇子:“那…你以后会嫁给他吗?”说完脸上有几分不自然,寒祁轻轻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而寒纾压根儿没注意,干脆地说道:“谁知道呢,万一许多年之后,他还没找到不嫌弃他的人,那我就凑合跟他过呗。”
“那万一你有喜欢的人呢?”九皇子有些着急,脸上都有了绯色,寒纾眉眼弯弯,道:“九皇子,你急什么,若我有了喜欢的人自然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过啊,我上次喝了讣灵,梦见大仙儿了!大仙儿给我算了,我这辈子,注定不会爱上别人的!”寒纾故作一脸忧怅,让九皇子信以为真,急忙说道:“不可能的,那大仙一定算错了,你,你怎么会……”
看九皇子着急,寒祁忙道:“哪里有什么大仙儿,你听她胡说八道!”九皇子神色稍缓,放下心来,“哈哈,看把你急的,笑死我了,哈哈!”寒纾笑的直不起腰,而正听兵部侍郎诉苦的泠华君也弯了弯嘴角儿,让兵部侍郎一阵苦闷儿,难道边关粮草吃紧这是个很好笑的事吗?自己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儿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泠华君……你笑什么?”
梁澌似笑非笑地看向兵部侍郎的身后,悠悠道:“他们来了。”
兵部侍郎回身,果然见对面孙杜领着三个人走过来,后面跟了几个护城军。其他几个官员正欲上前,见梁澌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等他们过来,只好默默停住脚步,原路返回,自动靠拢排成队伍站在泠华君身后,站着站着,就成了寒纾跟泠华君并排。
泠华君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寒纾原本在看吴迁,注意到梁澌的目光,回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梁澌见她不说话,觉得她应该说些什么,便又看了她一眼;而寒纾见他看自己,便也回看了一眼,实在觉得奇怪,问道:“泠华君有话要说?”
梁澌听见寒纾说话,满意地弯弯嘴角,道:“没有。”
寒纾瞪了他一眼,继续盯着吴迁看,这位蒙初的铁骑大将军身高近六尺,一身漆银软甲,看起来的确比陈沏威武的多,左脸上还有一个伤疤,十分狰狞,这样的大将,在战场上混的久了,手里沾着无数的血,自带一股杀气,激的寒纾腰间缠的软锏隐隐发出罡气,怕伤及那些官员,寒纾默默地往左侧挪开一步,重新去打量吴迁身边的人。
议和使张沉手里拿着牦节,年纪大概四五十岁,人如其名,看起来沉稳有礼。另一位,应该是吴迁的亲兵或者副将之类的,也穿着兵甲,跟在吴迁身后。而领着他们的就是孙杜将军,孙老将军的长子,寒纾想,可不要又是一个陈沏啊。
等张沉走到面前停下脚步,梁澌才缓缓道:“诸位远途而来,我王在此设宴款待来使,请吧大人。”
还未等张沉作答,吴迁就先他一步向前走去,他跟梁澌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寒纾似乎看见梁澌紧攥起拳头,冷冽的气泽呼之欲出,但又顷刻间平复。寒纾感识过人,自然感受到了这些细微变化,轻轻抿起一抹笑,原来梁澌也并非对陈沏的死无动于衷,想着,把腰间的软锏又缠了缠,才进去落座。
甫一落座,就听张沉开口道:“泠华君,这是我国拟的议和书……”还未说完,梁澌就打断他:“诶,大人,如此春光好景,岂能被公务扰了兴致,来,大人,我敬你。”说着举起酒杯,又进来一排舞女,伴着音乐袅袅飞舞,张沉只好收回议和书,将杯中酒一仰而尽。寒纾拿起筷子,夹了两根儿青菜,正要往嘴里塞,却见吴迁正隔着一众舞女看自己,那脸上的疤痕许是新成的,在酒气的熏陶下愈发猩红狰狞,吓得她手一抖,忙低头将青菜送进嘴里,微微镇静,听见吴迁突然开始大笑,满堂人不知其缘故。
张沉试探问道:“将军这是……”
吴迁:“本将军之前听闻索流寒族鼎力水华,寒族少主虽为女子,却是天资过人,勇敢无畏,是个难得的妙人,怎么今日一见,也并无甚过人之处啊,连看本将军的勇气都没有。”
他话音一落,厅里的人都看向寒纾,见她十分淡定地夹起两粒花生米,眯着眼睛看了看,“实在抱歉,寒纾对长的丑的人过敏,的确不太敢看。”话声刚落,手里一动,花生米“嗖”的一声擦着吴迁的脸过去,吴迁反应过来时那粒花生米已经碎在了身后的柱子里,吴迁身后的副将“嚯”地站起来,一脸戒备。寒纾嗤笑一声,略略惋惜道:“啊,失手了。寒纾的确无甚过人之处,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戒备。”说完又夹起一粒花生米,在吴迁戒备的目光下,缓缓放进嘴里。
短短一会儿,吴迁已经两壶酒下了肚。微醉时,从腰间拿出一柄匕首,拿在手里把玩,寒纾瞳孔一缩,那柄匕首是她送陈沏的,有水华蕴力加持,锋利无比,如今从战场里沾了血回来,多了份森然肃杀之意,那上面沾的,是陈沏的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