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天亮之前,我们已经到达了易安城外的山上,这座尚在沉睡中的城市尽收眼底。眼前这座城市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它的城市中心隆起的土丘,铁路从土丘旁绕过,一路向北。
传说那是一座龙墓,在土丘下面安睡着一条巨龙。
这条龙是小丽认识的龙吗?我看了一眼小丽,她也正在看着下面的城市,微风轻抚她的发梢,看不清她的眼神。
“我们没有身份证明,想个办法摸上火车吧。”我打破了沉默,说完我看了佐罗一眼,“你跟我们一起。”
“我带身份证了啊!”佐罗抗议道。
“那你上车补票吧。”我说,“这时候放你走我们是怕下了车就被几百人包围了。”
“唉,这么不信任我吗?”佐罗叹气道,“那我只能拿出诚意来,我要说的信息,现在就说一部分吧。”
“请讲,如果现在你一口气说完,我们说不定真会信你。”我说。
“那我开始说了。”佐罗道:“去年六月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正好在帝都打工,有一天长老突然神秘兮兮地要我们去开会……”
“挑重点的说。”我说。我们在这吹着冷风听你讲段子可太不妙了。
“我们奉天帝手谕,去界碑村押送驯龙人今年进献的两条龙。”佐罗立刻说道。
“你说什么?你们去押送?”我惊道。界碑村就是我们村,这项工作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全权负责,别说是龙猎,就是地方上一路上的官员(在收了我们的钱之后)都未曾过多过问。今年天帝这是闹得哪一出?
“还远不止这样呢。”佐罗说,后面却不说了。
“远不止哪样?”
“接下来的,上火车说。”佐罗笑道。
“那你就别拖后腿。”一边的小丽开口道,开始向山下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她一直都是摆着一张冷脸不怎么说话,但是我觉得她现在的脸比平时还有冷一点。
002
扒火车很难吗?在火车行驶的途中,从旁边的高处纵身一跃,跃到火车上?很难吗?
很难。
即使是我们身怀绝技,也不可能用这种特技的方式登上火车。
其实有一个更加简单的方法,我们商量了一下之后就决定用这个方法。
逃票了;。
混在人群里,在检票员要票时挥舞一下颜色与车票差不多的纸,然后同伴配合一下,推推搡搡,先上了车再说。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这方面我是行家。从什么地方能搞到废票,从哪节车厢上车,什么样的检票员容易放人,遇到查票往哪里逃,被查到了怎么狡辩,我都是有一些心得的。
今天也算是天助我也,远远看到车站前乘客摩肩接踵,长时间也没见队伍走动,显然堵得不太正常。人多了当然更方便浑水摸鱼,不过并不是乘客越多越好,有时候人多起来反而会让列车员如临大敌,打起精神工作。
易安城是边陲重镇,平日商贩往来不少,各族流动也比较频繁,城市的基础建设完善,车站可以同时容纳几千人,像这种堵到车站外的情况,自然是少之又少的。
“老兄,劳驾问下今天这是咋了?”我拍了拍前面面善的大哥,从大哥的装束来看他是彩族人,热情好客,但是此刻心情看来不是很出彩。
“不资道,听说来了个驴透的大人物,列车时刻表都要临时调整。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进去。”大哥骂骂咧咧地说,不过马上又换了副嘴脸,满脸堆笑道,“不过俺这有几张内部票,直接贵宾通道上车,小兄弟要不要来张?”
“佐罗,动手,他就是。”我说。
佐罗从我身后靠近,把他那把短管枪顶在他背后。
“先别紧张,不是打劫。”我说。
“这…这还不叫打劫?个驴透的你这是黑吃黑啊。”彩族大哥低声骂道。
“我花个几块钱,买点你不用的废票,那不就不叫抢劫了。”我笑道。
“俺这票,都有用。”大哥倔强地说。这明显是拖延时间了,小丽掐了掐我的腰,我知道时间不多,他们肯定有人靠过来了。
“这些都有用?”佐罗手里拿着一个钱包,单手撑开,里面全都是黄澄澄的票。
“你小子手挺快啊。”我说,“你们是不是除了打架啥都会。”
“略懂,略懂。”
彩族大哥知道碰上了硬茬,不说话了。
我们挑了三张昨天的票,把钱包给他塞了回去。
“多谢大哥。”我赔笑道。
“个驴透的穷鬼,黄牛你都抢。”大哥带着哭腔说。
“顶多算强买强卖,别上纲上线了。”我说,拉着小丽从人群中挤走。
“黄牛你都抢啊!”佐罗从后面小声说,“咋不直接拿几张今天的。”
“拿今天的就没那么好走了。”我说,“快跑。”
混在人群里,加上小丽的龙类感应帮忙,我们很快甩脱了他们,绕到了车站的另一边。
“这家伙的包里为什么真有昨天的票。”喘了口气,佐罗问道。
“为了卖给不长眼神的倒霉鬼。”这回居然是小丽回答的。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小丽叹气道:“这些把戏再过五百年你们也会继续玩的。”
“高,实在是高。”佐罗立刻拍起了龙屁。
“少说两句。你看,人群是不是开始动了。”小丽道。
果然,人群前方出现了一些骚动。我们循声看去,前面的乘客纷纷弯腰拾起地上的包裹,开始进站。
在人群里鏖战了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摸到了火车。黑色的车头不停地冒着蒸汽,发出巨龙般的吼声。我不得不感叹,这大车皮,跑得不快,就是气派够足。连检票员都是带吨位的。
“过,姓名。”
“……薛丽。”
“过,姓名。”
“……刘小根。”
“过,姓名。”
“请叫在下佐罗。”
检票的大妈瞪了他两三秒种,才把票还给他。
我们仨被后面愤怒的乘客们推搡着上了车。
“喂,前面那个!”后面突然有人喊。
我没敢回头,佐罗好像下意识回了头。
“你帽子掉了。”大妈尖声喊道。
“好,谢谢谢谢。”佐罗伸手接住了大妈飞过来的帽子,似乎还放了下电。
昨天的票自然没座位,我们仨找了个车厢连接处窝了起来。
“等等等等。”刚窝好,佐罗突然把帽子往我怀里一塞,把头深深埋进怀里。
我立刻反应过来,偷偷看着周围,不过好像没啥异常,只看见有一位身体肥硕的哥们缓缓从面前挪过。
“这是一位龙猎。”佐罗低声说。
“你们倒也真不挑。”我说。只见肥哥费劲地从拥挤的车厢中渐挤渐远,终于到了座位坐下,还把桌子上的水都碰洒了。
“龙猎来这干什…”我想了一半,却看见了因为水洒掉而站起来的,坐在肥哥对面的那位。
我也只好学佐罗,把脸埋了起来。
“你也有熟人?”佐罗在下面问我。
何止是熟。简直是太熟了。
这是一位叔叔。我的叔叔刘余乐。他也是今年负责运送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