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直晴朗。
复古摆钟的指针指在十一点四十的位置。
远处一带的山峦房屋,都浸沉在无风的恬静和明朗的温暖中,浸沉在柔和的光亮和淡淡的阴影里,天幕宛如一块浅蓝色的丝绒,此刻阳光熙柔,万里无云,温和爽飒。
别墅的房间恰巧拉开了一片床帘,阳光深深浅浅地照在了蓝灰色的地毯上,给人一种法国电影的感觉。
“顾总,幸亏及时撤离爆炸中心,夏小姐受了些轻微的脑震荡和皮外伤,现在尚有些低烧,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诊断后,对顾北城道。
顾北城坐在床边的靠背椅上没动,视线却没有离开晨琳,半晌,他嗓音低沉地开口,道:“什么时候醒过来?”
“大概晚上就会醒了,”医生道:“顾总,已经吩咐护士帮夏小姐打了点滴,也会按时帮夏小姐上药的。”
“顾总……”医生看着顾北城,欲言又止,“您没事吧?”
“先去楼下,”顾北城道:“有事会让管家通知。”
“好的,顾总。”医生听罢,和几个护士离开了房间。
橡木的房门缓缓扣上,带走了室内最后一点声响。
顾北城坐在避开阳光的阴影里,眼眸深处依旧是一片凉薄。
他仍穿着那套从南京回来的深黑长款西装,经历爆炸后,落满了灰尘褶皱,领口下那枚冰雪胸针,鲜血完全浸透了镶嵌其中的钻石,远远看过去,却显得更为相配,无论是与衣服的颜色,还是他的气质。
他的袖口被划开了一条口子,暗红的血液从里面渗了出来,顺势一直流到了手腕,渗进了大理石表盘内。
顾北城不耐烦地把手表取下来,扔在一旁的窗台上,他在阴影里低眸,隐约叹了口气。
良久,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他靠近了晨琳,带着残血的手划过晨琳苍白的脸颊,略作犹豫,俯身低低地吻住了她。
不知道是因为窗外忽然掠过的飞鸟,还是阳光中彩色的发亮晶子游移不定,给人那么一瞬间的错觉,顾北城那刻没有温度的侧脸,透出隐隐微红。
“他的脸红不是因为亚热带的气候,而是因为那天太阳不忠,出卖一九九四年夏末心动。”
——《太平山顶》